去西戎
火勢快速蔓延,很快引燃樹木。
黑煙嗆進肺中,雪霽咳個不停,已經說不上是哪裡在疼,渾身內外無處不疼。邊咳邊有大量鮮血湧出,她實在沒有半分力氣移動位置,索性躺倒,翻身仰望天空。
映入眼簾的是沖天火焰和滾滾黑煙,蔚藍天空就在煙火之上,天之上若真有主宰……請保佑阿父阿母平安歸來;也保佑田阿兄和村民躲過災劫;還有喬大哥,希望他能得償所願。
她緩緩闔上眼睛。
“雪霽姑娘!”喬淵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充滿焦灼:“你在哪裡?!”
喬大哥?
雪霽睜大眼睛,開口卻只有微弱喘息:“喬……”微弱的求救聲湮沒於風火中。
高大身影徑直沖過來,喬淵竟準確捕捉到雪霽的聲音,顧不上多說什麼,喬淵將一角濕漉漉布巾遞給雪霽,讓她捂住口鼻。打橫將雪霽抱起,帶她沖向火勢稍弱處。
“救命!”一人在木屋門口向兩人呼救,“救救我,我實在動不了!”
雪霽在喬淵懷中定睛望去,竟是那好色之人在生死刺激下克服了麻藥效力,爬到大門口。
“喬大哥,他知道,”雪霽攥住喬淵衣襟,斷斷續續懇求道:“我阿父,阿母,咳咳咳。”
“別說話,好好歇著,我懂。”喬淵見雪霽說話費力,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轉向那人喝道:“先說出桑朱伯父下落!”
“先救我,再說。”那人費盡力氣喊道:“傷了這位姑娘的人,已經燻死了。我沒欺負她,救救我!”
喬淵理都不理,抱著雪霽離開:“不說就等死吧。”
雪霽揪著喬淵衣襟微微掙紮一下,卻被喬淵在手臂上拍了拍,立刻會意安靜。
不過片刻,那人果然喊道:“西戎人!那些人用的西戎環形陣,弓箭手和長矛手躲在盾牌後,長矛鈎刺伺機射箭,騎手舉著火在遠處縱橫往來。屋裡那男人射死了幾個,最後沒了箭又被用放火威脅,怕他女人受傷,才出屋投降。”
“我們不懂西戎語,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也是大體猜測。”濃煙滾滾,那人被燻得受不了,連連咳嗽:“我都說了,快救我出去!”
“你們是誰?”喬淵絲毫不為所動:“來這裡做什麼?還有沒有其他同伴?”
“寶藏!我們找到被左賢王劫走的蕭氏寶藏線索……”那人高喊:“救我,我把寶藏線索告訴你!救我!”
火越燒越大,山風助火勢,滿山都是成片火海,火場風向瞬息萬變,實在不能耽誤。
“別怕,閉上眼睛。”喬淵理不再理會那人,低頭對雪霽道:“數到一百再睜眼,我們迎著風闖出去。”
雪霽聽話地闔上眼睛。
貼在厚實胸膛聽著沉穩心跳,兩人成了相依相偎的姿勢。這姿勢讓雪霽回想起那個充滿危險和變數的銀月之夜,她也是這樣貼著血葫蘆胸膛,同樣不知下一刻是生是死,奇妙的是現在並不感到恐懼,反而安心得很。
“……九、十……”雪霽心中默唸數字,耳邊傳來的求救聲越來越小:“救我,給你們銀子,很多很多……”漸至沒了聲音。
“……十九、二十……”聞到頭發被熱氣燙焦,散發出糊味。
“……三十九、四十……”渾身浸在高熱氣浪中,就算有濕巾遮著口鼻,每次呼吸鼻腔都會疼痛。
“……四十九、五十……”鼻腔的疼痛抵達肺腑,與掌擊之傷彙合成另一種劇烈疼痛,雪霽默默嚥下湧到嘴邊的猩甜液體。
“……六十九、七十……”耳中嗡鳴突然放大,雪霽嗆出一大口鮮血,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