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可盈嚼兩下,又哭喪起臉說:“辣的。”
左新鶴叮的一聲把勺子敲在碗沿,“你舌頭有問題。”
鹿可盈癟著嘴,眼睛裡淌出瀑布:“是我的問題……”
左新鶴又嚇壞了,他連忙說:“不是你的問題。”放下飯碗,把人摟住。趴在物件懷裡哭本該是屬於他的戲份,他以往沒見過鹿可盈這麼矯情造作·可愛·他很喜歡的樣子,生理期只會使她暴躁易怒,頭一回吃避孕藥也沒這麼大反應,或許是因為她那時候身體還年輕。
鹿可盈哭著訴苦:“明明是那個人先來惹我爸的,可是我要賠好幾十萬,好幾十萬。”這是她活到目前為止遇到過的最痛苦的事情,一個原本沒有頭皮屑的人使用了去屑洗發露,然後成功地洗出了一頭像印度尼西亞的雪一樣珍貴的頭皮屑。
左新鶴吻了吻她的額角安慰道:“咱爸是正當防衛,賠什麼錢,結果都還沒出來呢,實在要賠這個錢我會掏。”
“不是,”鹿可盈抽泣著說,“就是防衛過當,那個人打我爸那幾下連輕微傷都算不上,揮酒瓶也沒有真的砸下去,我在自欺欺人。”
“沒事,不就賠點錢嘛,你不是說咱爸頂多緩刑,不用真坐牢的,那個人都死了,花錢買他一條命,不虧。”
“又不是我讓他死的,他自己要自殺,憑什麼我要花錢買他的命?都是他害的,晚上還要來找我,我睡覺都睡不好……”鹿可盈卡在左新鶴懷裡蹭著他的脖子低下頭去,帶著鼻音嗯嗯嗚嗚地撒嬌:“我忘記戴起來了。”
“什麼忘記戴起來了?”左新鶴也低頭去看,看到鹿可盈右手握著左腕,虎口截斷纖細的青紫色靜脈。
“硃砂,忘在衛生間裡了。”
“我去拿。”左新鶴松開她,去衛生間拉開盥洗臺下的抽屜,把硃砂手串取回來,端著鹿可盈的手從指尖套進去,把紅色的珠子滾到手腕上,然後把飯碗重新端起來,說:“把飯吃了吧,待會兒涼了。”
鹿可盈皺巴巴地搖頭,“我不想吃。”
左新鶴聽不懂人話,用碗接著把飯舀到她嘴邊,“多少吃一點,你早上什麼都沒吃。”
鹿可盈生氣地打了一下被子,態度堅決:“我說了我不想吃。”
“你比小孩子還難喂。”左新鶴放下飯碗,腦海中産生了諸多關於小孩的遐想,眼神都變得慈祥起來,“你把路易這個名字給路易了,那以後我們的寶寶要叫什麼名字啊?”
“我不要懷孕!”鹿可盈失聲喊出來,雙目赤紅。
左新鶴瞬間神經緊繃,現在根本不是可以提這件事的時機。
但他不明白鹿可盈為什麼出爾反爾,當著他的面說想結婚生子的人是她,在他提出假如懷孕就把孩子生下來買房定居的時候氣得扇他耳光的人也是她。
難道她想組建的家庭中丈夫和父親的角色唯獨不可以是他嗎?那麼她為什麼又很主動地扒他的褲子呢?
他想不通,或許真的是自己智商太低的緣故,他很少承認自己智商低下。
同時,他不認為鹿可盈的腦子就有多麼清醒,如果她足夠清醒,就應該更徹底地拒絕他、遠離他,在他用嘴去碰她嘴唇的時候就應該扇他一個耳光。
鹿可盈的身體因恐懼而開始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左新鶴再次抱住她,在她埋怨的掙紮中懺悔自己的罪行,撫摸她的脊背,揉捏她的手臂和肩膀。
她逐漸停止掙紮,說起自己曾經接觸過的一位來起訴離婚的女當事人,某次和她老公沒做措施又沒打算要小孩,所以事後吃了避孕藥,結果沒避孕成功,反而導致宮外孕切掉了一側輸卵管,再想懷孕就難了,所以後來小三光明正大地揣著皇長子找上門去罵她生不出孩子,要她退位讓賢。
“畜生,狗男女出門讓車撞死!”左新鶴激動地說,氣氛變得輕鬆起來,他們以前經常聊這些八卦。
鹿可盈的眼淚也哭幹了,她接著說:“開完第一次庭沒多久,那個女的撤訴了,他們沒離婚。”
“臥槽,這都不離,這女的腦子也有問題,小三肚子那麼大了也不能打掉,小孩怎麼辦,算誰的?”
“生下來一起養啊。”
“這什麼朝代的事?”
……
他們聊著聊著,左新鶴就脫掉了褲子也躺到床上去,有時候說話,有時候不說話,房間裡的燈開啟,又關掉,閉上眼睛,然後醒來,窗簾上下縫隙裡微弱的光變得更微弱,從暖色變成冷色。
鹿可盈頭暈的狀況有所好轉,她餓了一整天,等左新鶴把中午的剩菜熱過,走出臥室去吃飯,她發現客廳裡多了一個行李箱。
左新鶴把行李都搬過來了,鹿可盈想起自己原本打算等到天亮就讓他走人的,可陽臺外的天空又他媽的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