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賤人,竟然敢自殺。
鹿可盈等身上豎起的寒毛伏下去,意識到這賤人的家屬極有可能上門鬧事,即刻給魏佳玉打電話,簡單說明情況,讓她和鹿忠孝最近別出門,現在趕緊把日用品囤起來,防盜鏈也栓起來,不要輕易給人開門,如有異動,馬上報警。
鹿可盈的手抖得不行,一頓下午茶吃得叮鈴哐啷,味同嚼蠟。
她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一回到家就扔下購物袋,撲倒在沙發上,現在是晚飯點,羅晟時常會在這個時間段給她發微信打電話,說明他的胃袋空得需要填補的時候,他的人也有空,所以鹿可盈就給他打了電話,徵求一位法院工作者的意見。
“本來被認定為正當防衛的勝算還是挺大的,可是現在那個人的自殺和社會輿論對沖了,所以,按照你接觸過的類似案件……這種情況下還有可能嗎?”鹿可盈低沉慵倦的嗓音像一隻冬眠的哺乳動物,秋季瘋狂進食儲備的脂肪令肉.體肥厚柔軟,攤在沙發邊沿能垂掛下來。
羅晟似乎在思考,他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即便沒有自殺這件事,勝算也不大,其實那天上熱搜的時候我就想說,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作為當事人家屬情緒失控,網上發表言論主觀臆斷,一不小心就是虛假資訊誹謗侮辱煽動網暴,你會把自己搭進去的,你還是做過律師的人,是不是正當防衛,檢察院和法院自然會給出判決,即便……”
鹿可盈把電話給掛了。
問什麼就答什麼,有沒有發布客觀性虛假資訊,觸碰誹謗罪的組成要件,她一個做過律師的人還需要他來提醒?
人肉開盒也好,生殖器掛嘴邊咒罵祖宗十八代也罷,又不是她親手幹的,也不是她組織教唆的,縱使主觀上有借刀殺人的故意,一個自訴才受理的案件前提下,受害者家屬智商低下鼠目寸光只懂撒潑打滾,她矢口否認置身事外,又能拿她怎麼樣?
從前辯論賽上,她欽羨羅晟登在高山雲頂論唇槍舌劍語驚四座,如今她自己掉進糞坑了,再聽他來教訓她行事魯莽不自量力,她只想抽他兩耳光。
什麼社會秩序法律準繩程序正義,關她鳥事。
她的錢呢!?鹿忠孝失去的工作呢!?誰來還!?
她計算著醫療費、護理費、交通費、殘疾賠償金、誤工費……一個失業的死人竟然還要賠償他殘疾金和誤工費!
她看到了自己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餘額,看到了左新鶴透明的朦朧的身形,她意識到唯獨這張沙發沒有被清洗過,她伴隨著左新鶴在這裡殘留下的春夢的幻影、精.液的氣味分子,嚎啕大哭起來。
事實證明,人受傷破碎想要找依靠的時候,應該去靠一面不是豆腐渣工程的牆,或者一棵堅貞的松樹,松樹有樹膠,樹膠可以製作成膠水,膠水可以把破碎的人粘起來,總而言之絕不應該去靠另外一個具體的人,就像從前左新鶴被鹿可盈拋棄了一樣,就像現在鹿可盈和羅晟互相拋棄了一樣。
鹿可盈趴在沙發上哭了不知道多久,幸好紙巾就在茶幾上,紙巾在沙發和茶幾之間開出了漫山遍野的白玫瑰,否則沙發就會被醃成鹹菜,客廳就會溢位太平洋,她哭到眼睛紅腫,哭到睡著了,直到小龍人的一通振動電話,把她從睡夢中的地震晃進現實。
左新鶴又在演反派,或許周華傑識別出了他的鬱悶,洞穿了他的本性。
他大腦空空,自私自利,又蠢又壞,又和韋亞軒演上了死對頭,又在富婆鞋底板下爭寵,他和富婆的女兒還有一腿,富婆發現這不倫姦情之後和女兒用手為彼此梳理起了頭發,盡顯母慈女孝,他得意忘形拿做男寵賺來的錢去養真愛初戀和初戀跟別的男人未婚生育的孩子,他的結局當然是被富婆母女聯手暴k到僅剩一條遮羞內褲流落街頭……
他流落街頭後遇到了另一個富婆,這富婆穿著五分袖、直筒褲、帆布鞋,挎著一個香奈兒的小皮包,戴著簡約但一看就很貴的首飾,在他晚上收工後餓得慌上附近的全球連鎖蘭州拉麵館嗦面條的四人桌對面拉開椅子坐下,問:“我能坐這兒嗎?”
左新鶴咬斷面條,腮幫子嚼鼓嚼鼓,往旁邊瞅兩眼,明明多得是空座,幹啥非得坐他對面呢?但他沒說話,代表默許,愛坐哪兒坐哪兒,這兒又不是他的狗窩。
富婆關切道:“這麼晚才收工,很辛苦啊。”
“還好。”左新鶴垂著腦袋叉起一大把勁道爽滑的蘭州拉麵塞進嘴裡,嘴唇縮緊凸出,把拉麵上的湯汁捋出來,甩出來,濺到富婆跟前去,他嗦完這掛拉麵囫圇嚥下去,朝旁邊擺擺手,沖富婆說:“那麼多位置,你換個地方坐,湯會濺到你衣服上的。”
富婆笑了笑,說:“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