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姀也嘗過了。
比單吃寒莓甜多了,但又不膩,甚至很清口,吃了還想再吃。
只是裡頭除了寒莓和砂糖,似乎還混了一絲別的味道。所以吃起來味道這樣獨特,像淬了蜜似的。
反應過來了。不是像淬了蜜,是就是淬了蜜。
“哪來的蜂蜜啊?”姜姀不記得他們在縣城買過蜂蜜。況且這個朝代的蜂蜜價錢十分昂貴,一斤約莫一貫錢打底,比羊肉都貴。就算想買,也買不起啊。
李秀婉笑笑:“先前貴生和郎君帶孩子們玩時,在樹林裡尋著了一個蜂巢,就是在你病著的那幾日。怕是郎君忘記同你說了,你才不知道。除了我這兒有一罐,你家應該也放了一罐。”
姜姀想了想。蜂蜜沒放在灶房裡,她做長壽面的時候沒瞧見。那便只能在一個地方了:“秀婉姐,我先回去了,找找蜂蜜去。”
她走得頭也不回。李秀婉捧著瓦罐追了兩步:“噯,再吃點啊。”
姜姀一路連跑帶跳,回到了自家草屋。
不知為什麼,她眼下特別急迫地想要找到宋衍留下來的蜜罐子。
想了想,或許是因為他向來有什麼說什麼,連在林子裡看見只模樣少見的鳥,都會樂滋滋地跑過來,同她細細地描述鳥兒的樣貌。
找到蜂巢,採了蜂蜜這事兒對旁人來說是小,於那種幼稚鬼而言,卻是一件相當大的事了。他理該分享,但他卻選擇隱瞞。
就證明這個蜜罐子裡藏了點不尋常,他是刻意不說,專程等著她去找的。
想到這裡,姜姀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來。
宋衍的秘密基地,位於他的床頭內側,靠牆角的位置。姜姀曾經在打掃屋子的時候,從那裡搜刮過不少的寶貝。
倒也不是什麼稀罕物,有時候是一些晶瑩剔透的小石頭,拿起來放在太陽底下,會透出彩虹橋的弧光。有時候也會出現長得特別別致的松塔,像花瓣一樣層層翻開,底座龐大卻頭頂兒尖尖,像托塔天王手裡的玲瓏寶塔。
這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被他像珍寶似的藏著,只少許時候,會翻出來見見光,欣賞一番。
此刻他床頭底下的“藏寶閣”裡,的確多出來一樣東西。姜姀捧出來一看,果然是他藏起來的蜂蜜罐子。
不過隨罐子一起藏著的似乎不只有蜂蜜。她在本該冰涼濕滑的罐子底部,摸到了一層薄薄的粗糲。
舉起罐子一看,罐底上用蜂蜜和米漿粘了一層淺黃的糙紙。扯下來後,將兩對折攤開,姜姀見著了上面寫著的幾行字,都是這個朝代專屬的古文字。
這會兒她無比慶幸穿來的這具身體是識字的,要不然憑她的識文斷字能力,非得接地氣地變成一個文盲不可。
宋衍在紙上留了手書,墨色深重,顯然不是用自家熬的烏飯樹汁寫的。正疑惑他哪來的筆墨,紙上寫著的第一列就解釋了她心中的不解。
“吾之筆墨,乃白澱村陳四郎處所借。四郎為人寬厚,盡顯我大瑨文人風骨。而吾雞腸小肚,此前輕視於他,細細想來,羞愧難當。”
姜姀笑了下。看來這手書的開頭第一句,是在陳四郎的威逼利誘下寫的,要不然以宋衍那種傲嬌的性子,必不可能這般坦誠地道出歉意。
再往下看去:“欲知後事,請翻頁。”
姜姀:“……”
這才發現手裡的糙紙不止一張。兩張糙紙被死死地粘連在一起,怎麼也扒不開來。還得高舉起來,透過日光,才能看見藏在兩紙之間的墨跡。
裡頭藏著的字就更多了。
他這一封手書寫得極好,字型端方,又不失淩厲。
再仔細一看,姜姀舉紙的手顫了顫,眉頭不自覺地皺緊起來。
宋衍留下的,是一封實打實的古代版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