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貴了。”
“是說啊,這不是明擺著宰人麼。就是頭驢崽子,還是頭病驢,竟不能給得便宜些。”
“要我說,得打個對折才好。”
砍價砍一半。姜姀便順著最後那人的話頭:“兩貫錢可好?”
孫郎卻不肯:“不行,給不了。你要不收去,我就算自個兒養著吃肉,或者到時按肉驢子來賣,也遠不止兩貫錢。”
姜姀擺出一副傷心模樣,俯身對三個鼻頭還紅的小毛孩子說道:“咱們還是走吧。這驢子賣得不劃算,太貴了。只要你們不哭,我給你們買糖人吃,就買吹得又大又圓的那種,保準既好看又好吃。”
這回的眼神是往街上掃的。
小果默契地配合,雀躍地跳了下:“糖人好。娘,剩下來的這些銀錢,能買許許多多糖人吧。”
“當然。還想吃別的什麼沒有?”
人群裡自覺讓開一條縫,好叫姜姀他們一行人穿縫出去。
這會兒那孫郎反而急了。原先是怕被訛,所以不想把驢子賣了。可這樣的病驢子,真要他自個兒養著也不劃算啊。起先在心底都已經盤算好了,結果到手的客人飛了,這像個什麼話。
一咬牙,只好把人再喊回來:“三貫錢如何?”
姜姀頭也不回。
“兩貫五,就兩貫五,不能再少了。”
還是往外走。
“兩貫一。娘子,兩貫一,比兩貫整好聽,您也劃算。”
姜姀停住了。一齊走的那些人,也跟著停住。
兩貫一已經在她的預期價格內了,再說取個整除數三家人也好劃分。一家出個七百文,這驢子也就買下了。
這些銀錢對她和蘭英嬸兩家來說不算多,但對於李秀婉這種只拿一成抽成,身上的存銀又被花了個七七八八的,就顯得不大劃算了。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還是取整除數,只不過取的是更小一些的數字:“一貫八。能賣就賣,不能就算了。”
孫郎顯然愣住。
連一旁圍著的看客,都忍不住咋呼:“這殺價殺得狠吶。”
連蘭英嬸都忍不住拽了一把她的袖子:“阿姀,這個價會不會壓得太過?”
姜姀卻有信心。
驢販子先前不肯賣這頭小驢,恐怕不僅僅是自家人想留著吃肉這麼簡單。商人嘛,怕不得利,更怕買賣做得不妥,鬧出什麼糾紛,平白添出許多麻煩。
聽這攤販的口音,明顯是住在附近的本地人,估摸著是縣城周邊哪個村子裡的住戶,真要打聽也不是沒有門路。
這要是買賣不成,反因著賣了病驢的事兒被他們賴上,倒也是得不償失。
至於後來改了口,怕是夫妻倆私下裡說定了什麼。她猜想,大約是覺得病驢養著費時費力,付出與收獲不對等,甚至還得倒貼。還不如咬咬牙,直接賣了來得劃算。
眼下她就是瞅準兩個驢販子既已經決定割捨,便是權衡好了利弊,斷不樂意再將這頭病驢再帶回去,所以壓價壓得狠了些。
話已出口,就看此時此刻,那孫郎的內心裡天人交戰得如何了。
果然他愣了沒多久回過神來,又去找了能做主的他媳婦。
夫妻倆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姜姀在旁看著,眼中既沒有流露出渴盼,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像位芸芸中的看客,兩手交叉在胸前,時不時還和身旁的幾人閑聊幾句。
過了會兒,終於又見那孫郎笑眯眯地上前來:“我夫人說了,一貫八可以,但咱們得立個買賣契。上面寫明,今日客官您以一貫八的銀錢買回去一頭小驢,並且全然知曉這頭驢子的傷病問題。日後這驢子在您手裡,無論是廢了、死了,還是拉不了重物幹不了活,都與我們家沒有任何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