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附在沈獵戶耳側,小聲地將事情的原委說了。
沈獵戶道:“這等小事,怎的不早些叫我。你忘了我祖上是做什麼的了?”
“我知道您是獵戶,只是打獵和看牲畜又是兩碼事。難不成您還會給驢子看病?”
“不然呢。”沈獵戶輕笑,“不然你以為,當初我是怎麼替你的那條病腿上夾板的?”
宋衍恍然:“啊呀,您把我當牲口看啊。”
沈獵戶沒再搭理,走到小驢身側,也在他的臀部,重重拍了一掌。
有纖繩拴著,驢子走不出太遠。受驚之後,只在原地躥了兩步。
雖然上回看人的傷勢看走眼過,但這回在他面前的,可是正正經經的家養牲畜。從前他爹教的那些看牲畜的本領他是一點沒忘,不用多看,就知道這驢子只受了輕傷,壓根就沒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於是同姜姀小聲道:“驢子沒事。”
姜姀喜出望外,又見孫郎依舊眉頭緊鎖,知道有些事情實話實說,不便於後續的討價還價。便眼神示意小果,要她帶著另外兩個孩子鬧一鬧。
小果哪裡不明白姜姀的意思,跑到與哥兒和霜霜邊上,拽了一把他們的手,就哭鬧起來:“娘,我就要小驢,就要小驢。”
她真是天生的演技派,這會兒豆大的淚珠已經從臉頰上滾落。
要知道孩子們之間的情緒總是容易互相感染。比如一家醫院裡頭,一個孩子因為打針吃痛哭鬧,其餘的孩子不明所以,也會跟著號啕大哭。
眼下的情形便是如此。小果眼裡的淚珠子一掉,霜霜的嘴也跟著癟了起來。
兩個女娃娃都在哭,與哥兒這個做漢子的,也不好太閑著。慌慌張張地掃過一眼李貴生和李秀婉,也跟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三個孩子哭作一團,口中嚷嚷的都是:“我要小驢。”
周圍不少人圍看過來。方才還冷冷清清的賣驢攤,被這三個孩子哭得,一下子熱鬧了不少。
有好事者念道:“不會是這家裡人不肯給孩子買驢吧。瞧瞧這三個小可憐,哭成這樣。”
與哥兒淚眼婆娑地抬起臉,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花,又替霜霜和小果都抹了把,朝賣驢的夫婦努了努嘴:“不是,是這店家不肯賣我們。”
那人更是納悶:“哪有開了門的生意,不做的道理。”
“就是啊。這不是欺負孩子麼。”
圍觀群眾你一言我一語,一人一口唾沫,都快把賣驢的夫婦給淹了。
孫郎實在被吵得頭大,便與他媳婦相商:“這驢子自小傷病,怕是養也養不大,吃不到幾兩肉不說,還白白費了時辰精力去養。既然他們想要,不如就開個好價,給出去算了。”
“那萬一來訛怎麼辦?”
“那好辦。”孫郎道,“叫他們立契即可。只要肯簽下這買驢的契書,以後就算鬧起來,咱們也有憑有據,吃不了這個虧。”
兩人終於商量好。
孫郎出面道:“這位娘子,快給家裡的孩子哄哄。我們賣就是。”
小果登時便止住了哭。捏捏霜霜的肉臉,又摸摸與哥兒的小手,小聲道:“可以了,別哭了。”
霜霜抽抽搭搭不肯停下,還是與哥兒一同牽了她的手,拉到一旁勸了又勸,才叫她止住了哭。
圍觀者還在聚集,給了孫郎不少壓力。
姜姀問:“那開價多少?”
伸出四根手指,孫郎定定道:“四貫錢。”
還沒等姜姀發話呢,四面圍來的看客已經幫著添了把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