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色彩紛呈,各式吃用攤子數不勝數。街頭巷尾,食客們把酒言歡,一片鬧聲嘈雜。
肚子恰合時宜地咕咕叫起,姜姀拍了站著昏昏欲睡的宋衍一把:“可以走了。”
宋衍一個激靈,從桌邊跳起來:“噯,走吧,我都等餓了。”
李貴生和李秀婉也收拾了起身。
兩個女子,一人拎了一個魚簍包,與身側的男子和孩子相視一笑,大搖大擺地物色攤子去了。
姜姀頭一個選中的,便是那個沒看得多真切的熱飲攤子。因著攤子一旁,支的三張矮桌,都已經坐滿了客人,而且多為結伴出行的女子。
她一雙眼睛唰地一下亮起來。這麼多目標客戶,不得叫她好好表現一番。
走到小攤旁,她將魚簍包放在身前最顯眼的位置。那處靠近食客們吃飯的小桌,只要她一開口,旁人的目光都能聚攏到那兒。
熱飲攤主熱情地同她招呼:“小娘子,小郎君,想喝點什麼?”
小果踮起腳,從小輪車側面,探出個頭來:“娘,我看不見。”
這輛小輪車,顯然經過了改裝。上下搭出兩個木頭架子,底層放木桶,上層放小料,因而整體被架得老高。
從小果那個角度看,甭說車上的東西,便連站在後頭的攤主,也只能瞧見一個黑乎乎的顱頂。
攤主略略側身,看見了地上站著的小毛孩子,同樣報以一笑:“喲,還有個小小娘子吶。那我給小小娘子介紹一下,我這兒賣的有縮脾飲、香橙湯、洞庭湯、荔枝漿、楊梅渴水、香糖渴水、豆蔻熟水,還有最適合冬夜裡飲的,熱乎驅寒的蔥茶,小小娘子想喝哪樣?”
小果歪了下頭。更蒙了,都是從來沒聽說過的湯水飲子。抬頭看向她娘親,似乎也聽得一頭霧水。
姜姀的確也發懵。原身的記憶裡並沒有這些,看來都是近些年才流行起來的湯飲,便道:“勞煩店家幫著推薦幾個招牌,我們沒喝過這些,都不清楚哪樣是哪樣哩。”
攤主倒是毫不嫌棄,一點點地同他們詳說起來:“咱攤子上的招牌,就是這道縮脾飲。這可是從京城討來的方子,放了縮砂仁、粉甘草,還有木瓜、茴香等十餘種配料,具體的,倒是不便過多透露。不過我敢說,整個大集上只我一家有賣這個,別人那兒還沒有嘞。”
“蔥茶呢?”小果問,“是用蔥做的茶嗎?”
“沒錯,就是用蔥段和金銀花煮出的茶飲。不過客人們對這道飲子的評價褒貶不一。愛喝的人很愛,難接受的,也十分難接受。小娘子可想嘗試嘗試?”
小果點了兩下頭,又扭頭看向姜姀:“娘,我就想喝這個。”
光聽攤主說的配方,姜姀就已經開始皺眉了。沒想到這孩子如此膽大,這麼黑暗料理的東西都敢輕易嘗試。當然,她這個做娘親的,也不好隨隨便便駁了她的興致:“那就來一個唄。”
攤主應了聲“好”,開啟熱氣騰騰的那隻木桶,舀出一竹筒,給小果遞去:“小小娘子拿好,小心燙。”
姜姀要了一份縮脾飲,宋衍要了一份香橙湯,便看攤主在他們面前,開啟了兩只木盒子。
原來木盒子裡裝的,並不是湯飲要加的小料。而是做飲子的材料本身,是一盒又一盒的粉狀物。
只見攤主用小木勺,舀出兩勺灰黃色的粉末,倒在一個空竹筒裡。又往裡頭沖了少許開水,用竹刷子不斷地攪打,直到攪出層疊的泡沫來。
等攪打的火候差不多夠了,便又從另外一個開啟的木盒子裡,舀出丁點雪白的結晶。
姜姀蹙了下眉。這看起來不像是砂糖,倒像是家裡做菜用的鹽巴。
話沒出口,又見攤主用熱水,將竹筒空著的部分補齊,再用竹簽子在裡頭攪了攪,連竹筒帶竹簽地遞上來:“做好了,娘子嘗嘗,看鹹淡是否正好。”
姜姀心下一咯噔,果然放的是鹽。她有點兒難以接受放了鹽的飲料,以為又是黑暗料理,將信將疑地,將竹筒捱到了唇邊。
嘴唇略一沾濕,縮脾飲的味道霸道襲來。
只是沒如她想得那般難以接受,反而鹹甜恰好,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辛辣。一口下去,暖烘烘的,從唇上一直熱到胃裡。
“好喝!”
攤主又笑眯眯地把目光,轉向在她腳邊站著的小小一隻:“小小娘子覺得如何?”
小果卻皺眉不語,看向姜姀的表情又羞又窘。捧著竹筒的那雙手舉不是,放也不是。
攤主哈哈大笑,摸了一把她的腦袋:“多喝幾口試試。許多客人喝蔥茶,都是初嘗時沉默不語,再嘗後愛不釋手。指不定再嘗嘗,就能愛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