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白衣娘子看得目不轉睛,“再來,再來。”
沈獵戶他們都看笑了。連不少過路人,也跟著圍過來湊熱鬧。
宋衍還不死心,想繼續推介自家的貨品,於是膽子大了些,以煩熱為由,又將垂在臉上的幕籬掃開了些。及至此刻,大半張臉都暴露在外。
白衣娘子看得目不轉睛,被他又塞了不少包籃過去:“這些給家中的親姊妹,這些給堂姊妹,這些給舅母伯母,還有祖母外祖母。”
眼見桌上的魚簍包和元寶籃越壘越高,姜姀適時咳嗽了一聲:“夠了。再多拿不走了。”
宋衍當即打住,五指一按,便又將這張臉捂得嚴嚴實實:“這些貨品,一共二百六十四文錢。給您抹個零,拿二百六十文就好。”
說完,攤開手掌,就等她把錢掏出來了。
白衣娘子已經醒來,看著面前堆成小山的竹編,幹幹嚥了口唾沫。這看也看了,聊也聊了,她要不給錢,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心中雖不甚情願,卻還是叫身旁的婢子拿了錢袋,自個兒數了二百六十個銅子交過去。卻在指尖將要觸及宋衍掌心的剎那,被他眼疾手快地躲開。
一大把銅板,嘩啦啦地落到了底下接著的沈獵戶的手上。
她咬了下牙,面上滿是不悅。
宋衍道:“這些竹包和竹籃子,您二位怕是不好拿罷。要不然您指個地兒,我幫您拎了送過去,也不耽擱二位繼續逛集。”
白衣娘子倒是好哄。聽了這話,又笑起來:“我家就在不遠處的微雨巷,郎君要是不介意,我帶你去去就是。”
兩人說說笑笑,從攤子旁離開。
眺望著宋衍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茫茫人海裡,李秀婉口中喃喃:“也不曉得這娘子會不會為難郎君。我瞧她面上饑渴,如狼似虎,恨不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郎君生吞活剝。郎君這種軟性子,不會半推半就,就答應了吧。”
姜姀沒說話,旋即將視線收回來,又扯開了嗓:“清倉大甩賣,清倉大甩賣嘞——”
她嗓音嘹亮,又吸引了不少客人來。忙著介紹貨品,講清價錢,再數錢,找錢,很快就把宋衍那事兒拋到了腦後。
不知何時,宋衍回到了攤子上。和沈獵戶他們站在一處,一手扶腰,氣喘籲籲。
沈獵戶輕聲道:“至於麼,拎這幾個竹包竹籃,能給你累成這樣?”
姜姀扭過頭來。
“不是。”宋衍喘了口氣,取出水壺飲下一大口,“這人就是個故意找茬的。我從人群裡出去,怕她心懷不軌,便做出一副依舊瘸腿的樣子給她看,好叫她死了這份心。也不知道哪裡把她惹毛了,要我瘸著腿,幫她家裡挪水缸。挪了三處地兒,各個兒隔了有半個宅子遠,才讓她消氣,肯放我走。掙點錢不容易啊阿叔,還得受這種磋磨。”
姜姀又將頭扭回去,此後再沒提借男丨色賣貨的事兒。
反正被她吆喝來的客人也不少,而且都是正經來買東西的,也省得費嘴皮子扯這扯那。
怕姜姀一個人吆喝累著,原先張不開口的一個個,過了會兒,也都硬著頭皮,加入吆喝得隊伍裡。
人多的好處便體現在這兒。大家夥異口同聲,說的都是同一套詞,直接把周圍的喊聲蓋下去老大一截。
左右攤主,一個賣手工枕蓆的,一個賣彩石珠串的,被他們喊得叫苦不疊。
上攤的賣家都曉得市集上的規矩,嗓門大的就是跳脫就是贏,誰都拿他們沒辦法。誰叫他們人多力量大呢,自己吃了人少的虧,也怪不得別人。
好在姜姀這邊生意不錯,人來得多時,便沒有繼續吆喝下去。
賣珠串的攤主見縫插針,連忙給自己攤上的手串、頸鏈,還有沒串上等著娘子家挑揀的散石,也吆喝幾句。
只是說的詞有些老套,想把隔壁的清倉大甩賣搬來吧,又怕做得太過挨對方那麼多人的揍。於是到了日中,也沒賣出去幾串。
倒是姜姀這邊,迎來送往,和客人們打得火熱。
也有幾位愛美的娘子,買了拎包和竹籃子,覺得上面的竹色太單一,瞧著不夠亮眼。
她便做了一回好人,將她們引到旁邊的珠串攤子去。
珠串攤主也跟著樂呵起來。知道是姜姀的好意,抽空來到兩個攤位的夾縫間,同她連聲說謝。
回笑過去,姜姀忽地又生了個主意,沖那攤主招招手,叫她再湊過來些:“這位娘子,若我說,我這兒有門營生想同你做,你應是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