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畫裡的水怕是難以效仿,但山可以。且山的形狀相對規整,比較貼合竹編的製作規律。
畢竟竹編的編製法子有限,做不出過分異形的圖案。
她手裡的竹燈籠做了拆,拆了又做,從常規的壓一挑一,一直到壓一、壓三、壓五的等差疊加,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敲定了一版。
拿出去給外頭那兩個評評,那叫一個賽一個捧得誇張。
小果:“娘做的就是最好看的!特別好看,美絕了。”
宋衍:“簡直是神仙巧手下凡,我就沒見過哪個娘子,能像你這樣把竹編做出花的。”
姜姀沉吟。捧臭腳的話是好聽,但她想聽真實評價。
想拿去給蘭英嬸看看吧,又覺得以她的性子只會誇得更好聽,也沒什麼參考意義。
她把竹燈籠放在晾衣架上,用麻繩繫著先放放。等徹底幹後再瞧瞧吧,好不好看什麼的,還得按自己的標準來。
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早就過了吃午食的點。好在三人都吃過果子墊肚,小果更是吃了兩團年糕,並不覺得太餓。
去到桌上放著的水盆邊,姜姀看了眼盛在裡面的年糕。伸手摸去,年糕已經硬挺。
這天氣外頭的溪水冰涼。冷熱一交替,年糕很快便凝出了形,不需要放一整夜就能吃了。
她把鐵鍋裡的烏飯樹汁舀出來放在陶盆裡,拿鍋刷將鍋子刷刷洗洗,而後又點上了火。
宋衍又探頭探腦地進來。既說要學做活計,那就是裡裡外外都得學。除卻做竹編這事兒他實在琢磨不會,其他的或多或少平日裡都有接觸過一些。看幾眼,再由姜姀手把手教教,倒也不算難。
沒錯,他要的就是手把手地教。想幫她分擔的心是真,想和她挨著也是真。
他幫著把年糕切片。年糕泡水以後表皮滑溜溜的。他好幾次險些切到手,還好雙手還算靈活,閃了下便避開了刀鋒。
姜姀看得直皺眉:“你不是會用刀嗎?先前那兩只兔子就殺得挺好,怎的用到了年糕這種死物上就不行了。”
宋衍很懂得話聽一半,後半句他完全沒放在心上。只聽見姜姀說“殺得挺好”,那繼續發揮就是。只是這一雙手,到了年糕上還真是不聽使喚。
仔細觀摩了一番,姜姀發現了問題所在。誰家好人切年糕把一根手指墊在年糕下面啊,這不切他還能切誰。
她一手覆上去,小心地扶住他那根不聽使喚的手指,將它一點點地從年糕下頭挪開:“四指要並攏,把年糕壓緊,這樣就不會打滑了。”
有她這樣手把手地指導,宋衍進步飛快。想了想,又覺得還是笨拙一點好,悄咪咪地把最下緣的小指,又移到了年糕條的側面。
姜姀此刻正轉身去拿豬油,只聽他哎喲一聲。回頭一看,菜刀蹭著他的小指劃過。
她嚇得往前跳了一步:“沒事吧?”
拿起他的手指左看右看,被劃過的地方有一道淺淺的紅痕,好在他皮糙肉厚,一刀下去沒給他割穿。
“不是說了要壓住嗎?”姜姀皺著眉頭,把他的手指放回年糕上,“我只再教一次啊,再不行的話就算了。”
她拿來另外一條年糕,管他把菜刀討來:“你看我的手,仔細看,一根手指都不能跑偏。你看這菜刀那樣硬的臘兔子都能剁,切個你的手指頭可不是輕輕鬆鬆。”
宋衍縮了下脖子:“那我接下來一定小心。”
轉身繼續幫自己的,姜姀沒留意到宋衍的眼神一個勁往她身上飄。好在這回他切得比較順暢,就算眼睛不盯著手裡的年糕,也把它們分成了窄窄的小片。
年糕、馬齒莧和臘肉丁都切好在旁備用。
姜姀起鍋熱油,磕了兩個雞蛋下去。熱鍋裡刺啦一聲,雞蛋很快凝成了金黃的蛋花。
盛起來放在一旁,她把年糕倒下去翻炒,等炒軟以後,又放了丁點兒鹽調味。
切好的野菜段和臘肉丁都撥到鍋裡一道翻炒。沒有味精,她便放了幾粒砂糖提鮮。再將先前盛出來的蛋花回鍋,攪勻後,灑了一把綠油油的野蔥下去。
自此,一盤熱氣騰騰的炒年糕便出鍋了。
宋衍出去喊小果進來吃飯。三個人圍坐在餐桌旁,每人分了一飯碗。
炒年糕油大。葷油的味道像一道繩索,緊緊地串聯起其餘食材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