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曉得就好。”沈獵戶停住腳步,“咱們就不要再往深處走了。霧大,萬一再碰上那頭野豬怕是有麻煩。”
姜姀還有些不捨:“野羊還沒碰上呢。阿叔,您從前獵的野羊多嗎?”
“是獵過幾次,但也沒有很多。一年到頭,獵個兩頭總是有的。”
姜姀心涼了:“一整年才碰上兩頭啊?”
“那也不是。”沈獵戶笑笑,“又不是每次碰上都能給它抓回去。野羊可不像狍子那樣反應慢,一小點動靜就能給它嚇跑。它那四個蹄子一蹬,跑得那叫一個飛快。咱們兩條腿追四條腿,哪能次次都追得上。”
聽完,姜姀徹底喪氣,總覺得正在眼前飄著的床和桌椅,又蕩啊蕩地離自己遠了些。
回程之路漫漫,兩人走出一段後,便在樹下小小休息了會兒。
拔開水壺塞子,姜姀往嘴裡咕嘟咕嘟灌了幾口。走得滿身大汗的時候,連水喝著都是甜的。
用手背抹了把嘴角,她把塞子按回去,正摸上糙餅,打算啃上兩口,忽地餘光裡瞥見了點什麼。她猛地轉過頭,在視野的盡頭處,薄薄的水霧裡,看見好幾只腦袋長角的毛絨動物。
趕緊拽過沈獵戶,姜姀探頭過去,小聲問道:“阿叔,那是野羊嗎?”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沈獵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是羊群。”
野羊是群居動物。先前碰上的只有零零散散一兩頭,他也沒想到能在這兒看見這麼一大群。
掐著手指頭數了數,一共十二頭。體型稍大,寬肩闊背的是公羊,沒長角的則是母羊,緊隨著母羊的還有一隻小小的羊羔。
明明看見了這麼多獵物,沈獵戶眼下卻有些犯愁。他用弓的一角,輕拍了兩下姜姀的肩膀道:“咱倆慢慢挪到樹上去,別鬧出太大動靜。”
知道這個老師傅有經驗,姜姀沒猶豫當即便照做。兩人坐在樹杈子上,借樹葉給自己打掩護。
沈獵戶低啞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咱們的目標是那當中的其中一頭公羊,其餘的別想。到時你仔細聽著,等它們走近些,咱們一人一邊,盡可能瞄準一隻,朝著它的眼睛射。要能把它的兩隻眼睛都射瞎了最好。要不能的話,恐怕比較麻煩。”
深吸一口氣後,姜姀嚥了口唾沫:“以我的用弩能耐,怕是瞄不了太準。”
“沒事。”沈獵戶寬慰她道,“盡量射就好。要能不小心擦中了它的鼻子也行,耳朵也可以,總之瞄著他的頭去射。到時羊群受驚,肯定會亂跑。你就待在樹上別動,等我說可以下去了,咱們再下。”
耐心地聽他說完,姜姀輕“嗯”一聲:“我知道了阿叔。”
沈獵戶比畫了個噤聲的動作,又沖她搖搖頭,指著不遠處走來的羊群。
姜姀俯下身,整個身體貼住樹杈,將弩機扳到隨時可以射出的位置,調了個最大刻度。
這個姿勢能幫助她盡可能地穩定手臂。到時目標靠近難免慌張,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她手抖。
野羊漸漸逼近。領頭的是一頭公羊,頭野豬的獠牙是個極好的傷人利器,那山羊的這對角恐怕也能輕易置人於死地。
怪不得方才沈獵戶要她上樹上待著。被羊群一頂一踩,估摸著沒比野豬好到哪去。
直至羊群來到樹下,對面樹上的沈獵戶比了個手勢。他指著那隻頭羊,沖姜姀點了兩下頭。
“射”字脫口,兩箭齊出。嗖的兩聲過後,頭羊發出慘烈的哀鳴。一支竹箭精準地刺穿了他的眼睛,另外一支斜刺在它的脖頸上。
身側的那些羊受了驚嚇,本能地後退,卻沒有立馬跑開,而是圍出一個圓圈,將受傷的頭羊護在中間。
沈獵戶立馬彎弓再射。這一箭補在了它的肚子上。姜姀搭箭射出,原本也要射歪,偏頭羊拼命掙紮,另一隻眼睛撞到了她的箭上。
喪失視野,加之疼痛難耐,頭羊驟然倒地。身側的那些都慌了。圍成的圓圈破出個大口,其中一頭慌不擇路地逃了,另外的緊隨其後,放棄了還在地上翻騰打滾的頭羊。
便在這時,沈獵戶一聲令下:“快下去,用虎叉叉它的肚子。一定當心它的蹄子,”
姜姀從樹上滑落。怎料那原本還跪地不起的野羊,忽地四蹄一蹬站了起來。
它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撞。好在姜姀身體靈活,又往樹上蹭了兩步,有驚無險地躲過了他的撞擊。
正當她第二次滑下來時,那野羊忽然發瘋,架起四蹄向遠處跑去。
姜姀看得怔愣住:“阿叔,它的眼睛都這樣了,怎麼還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