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默契
“啊——氣死我了。啊——”
陳家小院裡,陳金焦躁不安地來回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男人陳二郎今日休沐,好容易偷閑沒去東家上工,被她一聲連一聲的咆哮吵得一個頭八個大。現下坐在屋簷下,嘴裡銜著一根老早吸光了湯水的白茅根幹嚼,總覺得沒滋沒味的。
“你可別吵吵了。我剛在屋裡睡覺,隔了兩堵牆都聽見你在外頭罵街的聲音。我的祖宗誒,到底誰把你惹成這樣了。”
“還不是老三家那個。”
“老三家那個?叫什麼禾的?她沒死?”
“死什麼啊。人好著呢。不僅好著,還做起了生意,買了糧食和肉,出村去了。”
“她沒住在村裡?”
“沒,我看著她往白水村走的。”
白水村和白澱村是近鄰,再過去點是白定村。
方言裡“田”和“定”諧音,白澱村有水有田地,白水村臨溪,白定村就只有田地沒有溪流途徑,因此以澱、水、定三字區分。
“住在白水村啊。那指不定是被哪個地主給收留了。咱們村的田有好些都是管他們租來的呢。你看壽叔家那小兒子,看起來地多吧,其實就是個佃戶,比咱家這種自己有地的還不好過嘞。”
陳金斜眼瞪他:“呸呸呸,你說到哪去了。哪家地主會要她這個帶孩子的寡婦啊。看她這瘦巴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樣,還帶個孩子,哪裡好上工了。”
“你才是說哪去了。那哪是普通寡婦,那是沒□□的寡婦,有些人就好這口。你女人,你不懂。”他把手裡的茅根丟了,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好啊。”陳金抄起仍在一旁的竹簸箕,上來就敲他的後背,“你懂,你最懂。她在咱家的時候你就老想了是罷,還是我耽擱了你倆吼。”
陳二郎縮著脖子直躲:“我沒,我可沒這麼想啊。你不許冤枉我。我就這麼個漂亮媳婦,還替我們老陳家生了倆大胖小子呢。我只想你,別的誰都不想。”
陳金扭捏了下,一雙眼睛朝屋裡張望:“爹孃都出去了?老大呢,哥兒幾個好像都不在?”
“都出去了,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我只知道,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陳二郎掐了一把她的屁股,把她攔腰抱起來,“進屋吧,別氣了,給你下下火。”
“去你的……”
兩人一通翻雲覆雨。等完事了,陳金摟著二郎的脖子,半晌不肯撒手:“你可得和娘說說老三媳婦的事,我要同她說了,她又得嫌我話多。”
“行,我說。”陳二郎聲音發啞,一股子繾綣的懶勁兒,“誒你別動,我在裡面再待會兒。”
……
大羅山上,姜姀和小果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回到半山腰。
這頭她路不熟,而且為了防止陳金暗戳戳跟上來,她還刻意從白水村繞了路。還好今日太陽不錯,一路跟著太陽走,順利地回到了她們居住的小屋。
回程路上,她們一人吃了個糜餅,現下並不餓。但今日除了麵食沒有別的進肚。沒有油水,肚子裡總覺得空落落的。看樣子入夜前還得再吃一頓才好。
她把背簍卸在灶房裡,左右環顧了一圈。眼下東西漸漸多起來,光麻布口袋就有四個。一袋袋地堆在灶臺上,看著雜亂。
現下天氣還不太冷,山裡蛇蟲沒夏季那麼活躍,但總歸還是有的。先前著實條件有限,米麵沒處收納,只能在灶臺上隔著。
想起來從沈獵戶家拿回來的竹筐,姜姀把裝糧食的麻袋和幾個雞蛋都挪到裡頭,又把陶盆蓋在上頭。
該說不說,這倆東西尺寸契合得恰好。陶盆就像是天然的竹筐蓋似的,給竹筐蓋了個嚴絲合縫。
至於五花肉,被拎出來單獨擱在陶盆頂上。
一共買了二兩肉,拿在手裡就那麼點。好在肥肉的比重大,能熬一點油出來存著。剩下的部分,她望向屋外那條綿綿潺潺的山溪,心裡忽然來了主意。
走到溪邊,晨間放下去的魚簍還在溪水裡靜靜躺著。
她把魚簍收回來一瞅,大大小小的溪魚在裡頭撲騰。這是她頭一回下魚簍捉魚,就戰況而言,比先前徒手捉的好太多。
最大的那條長得像翹嘴,通體銀白鱗紋,有手掌那麼長,兩根手指粗。其餘幾條略小的像是鯽魚,或許是水質原因,顏色瞧起來也比尋常鯽魚淺上差不多一度。
姜姀把太小的那些揀出來放生,包括誤入魚簍的兩只小螃蟹和三條蝦。留了幾條大的,在溪邊就地殺了裝回去。
“娘,咱們今晚不是去沈阿婆那裡吃飯嗎,你怎麼還自己準備了?”見她娘親拎著魚簍過來,小果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