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脂粉奩鑲嵌了數十珠寶,殼子價值不菲且過於華麗,以她的性子不會買這樣華而不實的東西。
粟筱低眉輕聲道:“回皇上,此胭脂是上好南海珍珠磨成粉與花汁子混合製成,乃上等佳品。只宮外玉麒坊有得賣,一年只在二月供兩盒。娘娘受陛下喜愛,得封妃位,祝容華以作恭喜,特意託人從宮外買了此物來贈予娘娘,用為賀禮。”
“此物珍貴,娘娘本捨不得用,奈何質地確實不錯,偶爾寶貝似的用點。哪知……哪知祝容華會糟蹋這等好東西……”
說著說著,情緒上頭,粟筱便眼淚與話一同出來,“娘娘前幾日便總咳嗽,許久不好,太醫說熱氣入肺,用了好些藥。奴當時就覺得不對……陛下,娘娘命苦,您可要為她做主啊!”
江喆海立刻掉頭,朝外吩咐方義去福寧殿請祝容華過來。
聽粟筱說完,此物件與祝容華有關,齊鄖登時明白,她鋌而走險弄這一遭,是為了他,也為了完成那場交易。
正如蘇思意罵他的話,不知不覺中,她以及對他失望透頂,而他也不知何時早已背離了自己讓她成為寵妃時心裡默默立下的,要護好她的願景。
對於她的母親,她不願意提及,他也沉默不語。讓她一個人,承受著她難以抵擋的思念。
對於信任,他明知她因為她的父親所作所為,她的母親懦弱,背後沒有依靠,對很多東西沒有安全感。
明明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地位,稍有差錯,就會讓她完全失去好不容易獲得的安全,他仍然執拗的做錯了太多太多。
齊鄖身為帝王,沒有一刻動用自己的權力,讓她處在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
毒害、刺殺、懷疑,都是她一個在自己面對。
他看著她脆弱易逝的面龐,低低貼下身去,貼著那片沒有人溫暖的冰冷,一滴熱淚自眼眶滑落,順著頰側融入她披散如瀑的黑發中,“對不起,是我做錯了。”
齊鄖想起自己的年紀,她如花似玉的年紀,他本該如長者,以絕對的姿態庇護好她的一切,讓她享以尊榮,不止在他面前,合該寵得在所有人面前飛揚跋扈才對。
現實卻是,他不會愛人,自以為是的捆縛她,享受她,操縱她,讓她為他和五弟的所謂的博弈委屈自己。
他大錯特錯。
江喆海進來,見陛下沉痛地埋在靈妃娘娘的肩窩,與粟筱交換眼神,最後硬著頭皮上前,“陛下,祝容華到了。”
齊鄖不知道她聽不聽得到他的懺悔,聽不到也沒關系,等她醒來他再說一遍就是。
齊鄖直起身,已然恢複冷酷無情的帝王,“讓她跪在宮門外,朕不發話不許起。”
江喆海頓了頓,依言出去宣令。
罰跪對宮人而言是家常便飯,對娘娘們就是一種赤裸裸的羞辱。
祝容華臉色難看至極,卻無從反駁,那是皇帝,是天子,她敢反抗嗎?她不敢。
祝容華跪下後才敢問:“江公公,本宮是犯了什麼事,讓皇上如此大怒?”
對比已經處死的莊妃,江喆海對看得到命運走向何處的祝容華沒有什麼好臉色,“娘娘做了什麼,合該心知肚明才是,何必問咱這賤貨?”
這宮裡,莊妃那一派雖高傲但知書達禮,對他們這些禦前紅人也算恭敬有禮。
祝容華盛寵事自詡天高,她看向他們這些奴才的眼裡盡是蔑視,他們這些人只是螻蟻,她瞧不上,背地裡‘賤貨’等汙耳的詞沒少說。
內裡,齊鄖不知疲倦地看著她的睡顏,問:“姚順儀來找你們娘娘,具體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