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陸玖 欽天監
年關過去不久, 宮裡接二連三出事,欽天監卻直言星象無異。
平靜了幾日,都覺得應該平安無事, 哪料年歲不足三五、一直以身體康健著稱的皇後娘娘生了重病, 太醫署太醫輪番去了一遍,個個搖頭,皇帝直言治不好皇後讓他們陪葬,太醫署的一群太醫似乎真是毫無辦法,面對生命的威脅也只言無能為力。
前朝大臣紛紛上奏,後宮定有妖邪霍亂,請求皇帝讓欽天監再看天象,是否還無異。
“這些人, 算什麼清差大臣,一個個的都見不得娘娘好!”
雲蕤不當值, 在屋裡照顧傷還沒好的蓮可,與她說著最近的事, 差點把自己氣哭。
娘娘說不得受了多少傷, 可人已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吃進去的東西一點不長肉。
以前雲蕤不明白, 如今卻也懂得, 宮裡錦衣華服, 消耗的卻是一人的心力、精氣。
蓮可靜靜聽著不置一詞, 等她吐槽完, 蓮可才問道:“娘娘和皇上現在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雲蕤又是嘆氣,“娘娘不願意見皇上,皇上開始還樂意來白蘇宮等娘娘迴心轉意, 沒幾日呢,皇上就不來了。現在外面都笑娘娘不會把握聖意,好不容除掉莊妃成為唯一的妃,非要和皇上置氣。現下皇後娘娘病重,要是娘娘不與皇上置氣,這後位定是她的。”
蓮可從只言片語裡察覺到了主子的心思,娘娘心善卻也缺乏安全。
旁人或許會說,多大點事,皇上都已經放低身段向她告罪,如何就不能原諒?
但在那樣家庭中長大的娘娘來說,一點疑心就能擊潰娘娘長久築起的信任,疑心意味著她得不到她需要的完全信任。
又說,誰能完全信任誰?
人心多變,都是介於多疑和信任之間,哪裡來的完全信任。
蓮可也知道那幾乎沒人能做到,但皇上自己給娘娘塞了孩子,到頭來卻還是真有懷疑的時刻,這就等於你特意為我做這件事,本來不想接受,出於情面我接受了你的意,到頭來你來懷疑我接受你好意的目的不純。
這有道理嗎?
蓮可才不管那些道貌岸然的話,娘娘生氣很對,錯就是錯了,只是一句道歉而已,抹得去娘娘受的傷嗎?
“你這幾天有沒有去打聽打聽,朝中讓欽天監檢視天象的大臣有哪幾位?”
莊妃倒臺之後,連帶著莊丞相貪墨受賄的一系列證據擺在堂上。受困於不能不願給丞相上貢而不能向上走完成抱負的清官早已等候多時,彈劾奏摺壘成山送到養心殿。
丞相即刻下獄,莊家人除了幼童婦女尚且安穩,男丁一個不留。
丞相貪墨,拔出根帶出泥,一連下旨拿了好些朝臣。
這回突然提起天象,一來要轉移視線,二來要在欽天監上動手腳。
蓮可有點擔心,並不只是前朝有問題,後宮還有人要害娘娘,正巧現今娘娘與皇上有了裂隙。
雲蕤愣怔地搖頭, “前朝事我們這些人怎麼能得知?不過……”她頓了頓,“娘娘前幾日摘了櫻花來插瓶時說了一下,是禮部尚書祝大人言陛下如今做的諸多事都有違倫理,許是犯了神仙。旁的一些官太多,我記不清了……”
“兩位姐姐可不好了!”白蕤急匆匆跑進來,“方公公帶人將白蘇宮圍起來了……”
姜悅容站在臺階上,遙望重重侍衛將白蘇宮包圍,神情淡漠得不似人間物。
方義手中拿著重瑣和聖旨,笑得陰險,“娘娘,欽天監夜觀天象,白蘇宮地處兇位,裡面的人和物皆兇險,陛下聖旨,娘娘先委屈委屈,不日天象轉好,陛下會放娘娘出來。”
姜悅容無動於衷,遠遠眺望皇城之外的天空,還是粟筱上前接旨。
方義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又一眼,換做其他娘娘,早已哭天喊地,讓他替她向陛下求情了。
等了許久,他的存在好似打擾她墜入無人之境 ,姜悅容淺棕的眸子低垂,“公公還有事?”
方義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奴這就告退。”
鎖扣落上的聲音,粟筱手裡舉著聖旨,她愈發不懂眼前比她年輕近十歲的的女子,明明不久前才與皇上如膠似漆,她眼看著娘娘愈發依賴皇上,怎麼一瞬之間全都回到原點了?
不,不全是原點。娘娘沒有一年前活潑了。
一年前的娘娘雖懶、不愛動,但無論怎麼說,會自娛自樂地做些自己喜歡的小手工,現在不愛說話、只愛坐在窗前發呆。
不是個好兆頭。
蓮可傷口沒好,白蕤在後面攙扶走得慢,雲蕤提了裙擺就往前面跑,一路上已經沒了之前的熱鬧——
十來個宮女太監,現下只有他們這幾個與娘娘走得近的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