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醒後若有怒氣由我擔著,公公不必怕。”
“是。”
得了保證,江喆海才搭著拂塵出去叫人。四五個太監,七手八腳地搭住齊鄖的手,還沒從椅子上起身,他就睜開了眼。養心殿內頓時寒涼一片,誰都不敢動。
齊鄖找尋一圈,看到在後面指揮的女子。餘暉透過窗戶,攏著她,鍍了一層暖黃的光,美麗、柔和。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喊出聲。
此刻,他迷濛的腦海中想起,除了她的本名,他還不知她可有乳名,乳名叫什麼。
這些日子,都是‘你、你、你’的喊,本不別扭。但此刻,他忽覺叫她‘姜悅容’‘靈貴嬪’亦或是‘你’都不合適。
姜悅容接收到他的眼神,過去握住他垂於身側的手,溫聲道:“陛下,去床上睡可好?”
齊鄖罕見地沒有發脾氣,異常溫順聽從。
江喆海抹了一把虛汗,崇拜神明般看著靈貴嬪。
姜悅容為他掖好被角,欲起身離開,被他拉住手腕。見他張了張嘴,有什麼話要說,她便壓低身子,附耳在他唇邊:“陛下要說什麼?”
齊鄖輕聲問:“你可有乳名……”
若是沒有,他該用什麼叫她?
姜悅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也意識到他們彼此間,其實並沒有什麼悅耳的稱呼。
他是皇帝,故而她叫‘陛下’叫習慣了。而他,會覺得對於她的每一個稱呼都會生疏了彼此。
姜悅容說:“皇後娘娘叫我阿容,陛下要不隨皇後娘娘叫?”
齊鄖眼神迷濛,很快拒絕。‘阿容’這個稱呼他早聽皇後叫過,要跟著她叫早叫了,何必再來問她?
他就是要一個獨特的稱呼。
姜悅容想了想,問他:“我的祖母為我起的乳名為‘英英’,英氣的英,陛下要這個嗎?”
其實這個乳名,對於齊鄖而言也不是獨一無二,但他不假思索,當下就應了。
“英英。”
“我在。”
“英英。”
“嗯。”
他叫著她的乳名,聽她的回應,再度把自己哄睡。
等他呼吸綿長,姜悅容才從他的耳畔起身,想起晚膳的時辰,江喆海只呈了糕點上來,走到寢殿外細細詢問:“陛下晚膳怎麼只用那些東西?”
江喆海終於有人可以說體己話,如滔滔江水向外吐:“娘娘有所不知,政務少時,陛下還有心情選菜品,能多用些;但多數時候陛下都會忙得顧不上用膳,忙過頭也只會用糕點,別的再吃不下。”
“你們怎的不規勸規勸?”
“勸了,哪能不勸。”江喆海直呼冤枉,“可憐我們只是做奴才的,就算勸了陛下也不會聽,不說奴等,就連其他娘娘來,陛下都是聽不進的。這些年,陛下時常胃痛,太醫多次叮囑,陛下也當耳旁風。今日要不是您來了,陛下還在忙著呢,不曾睡下休息,那糕點都不會用。”
要說也神,以前也有娘娘們來近前服侍,可用不了太久都會被趕出去。皇上即使再累再困,都會撐著將政務處理幹淨,用上一塊糕點就睡去。接下來近小半月的時間,皇上都不會再踏足後宮,與後宮虛與委蛇的後妃周旋。
獨這次,靈貴嬪不僅沒被趕出去,什麼都沒做,就讓皇上放下手中政務睡著了。
“也罷。”姜悅容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放下簾子的內寢,“你讓尚食局備著一碗熱湯面。陛下睡得早,醒得也會早,若他要再睡,先讓他暖暖胃。陛下不想吃,你便說是我的吩咐。”
姜悅容沒有把握他一定會聽,但可以試上一試。
江喆海‘欸’了聲,喜色於形。
外頭天早黑了,只不過一直忙著,沒有發現。
姜悅容站在簷下,問送她出來的江喆海:“江公公,陛下找我來,不僅僅是為了蕭貴人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