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液瓊漿順著蓮可的姿勢天上銀河般落入青白玉鏤空小杯。
姜悅容端杯置於鼻前嗅了嗅,不愧是老匠人的手筆,桂花香氣撲鼻,掩蓋住酒味,讓她欲品嘗一口。
她最終沒有含入口中。
“本宮還在想,這山腰何時種了桂花,原是賢儀妹妹的桂花酒香。”姜悅容聽見銀鈴般的笑聲,回過頭瞧見有些面生的宮妃,觸及她的目光,鄭淑儀噙著笑說,“如此好的酒,妹妹怎麼不喝?”
“嬪妾見過淑儀娘娘,娘娘安好。”姜悅容離坐起身,朝鄭淑儀見禮,“黑夜濃稠,起身不勝酒力,怕待會兒摔下上去,這腿才好,嬪妾可不想再躺床上了。娘娘怎麼來此處?”
“明天要走了,本宮來故地看一看。”
侍女青稞為她放置軟墊,鄭淑儀彎腰坐下。
她的一舉一動優雅得體,讓姜悅容險些忘了關於她的傳聞——
鄭淑儀膽小怕生,除了皇上不愛與人交談。
“妹妹坐下陪本宮說說話?”鄭淑儀面容稱不上美人,但有一口天籟般的嗓音,高傲的語氣從她口中說出都顯得動聽。
姜悅容沒有她的精緻習慣,再度落座冰冷的石凳,她的位置很合適,從山腰望下去正巧能見到皇帝上明殿:“方才娘娘說,這裡是故地?”
一方八角亭而已,能稱得上故地,就有故事值得一聽。
“是啊,故地。”鄭淑儀懷唸的順著她的視線看下去,彷彿能看見還在上明殿中批閱奏章的人影,“當年本宮同你一樣剛進宮不久,皇上帶我們來遠月行宮。他見本宮喜歡此處風景,特地命人建了喬月亭,那時皇上同本宮站在此處,與妹妹一般望月品酒。”
誰再與她說鄭淑儀不喜與人交談她絕對不信,這不是很健談麼?
“妹妹進宮不久,還是第一次聽說陛下專為一人大興土木。”姜悅容恭維道,“想來陛下同娘娘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實在讓人豔羨。”
鄭淑儀收回目光,側目打量身邊的女子。
瞳孔中倒映的人與她一樣,在百花綻放的美人中算不得驚豔,五官柔和,臉頰線條卻凸顯淩厲,看似無害實則具有攻擊。她將才起身時,那身段也並不豐滿,鵝黃束腰襦裙緊貼腰身,整個人高而瘦。
她還沒有自己獨特的嗓音。
鄭淑儀想不出她有什麼地方吸引皇上。
後山靜謐無聲,偶有鳥群飛過,是個避開閑人的好地方。
姜悅容被皇帝帶得吃了重口味的菜後,喜歡吃上了小食,香的辣的脆的,她本來就是躲開粟筱她們那些老古板不給她吃這些,才偷偷找了個地方,把不會幹涉她的蓮可帶了來。
鄭淑儀被她嘴中不停歇的響動惹得蹙眉,女子最講究得體,她這模樣皇上竟也不厭煩?
“時候不早了,妹妹既要賞月,本宮不作打擾,先行一步。”鄭淑儀略顯嫌棄的說。
青稞上前支住她抬高的手,扶著娘娘起身。
姜悅容用絲帕擦過嘴角,不緊不慢地起身:“娘娘,此酒乃皇上賞給嬪妾。然嬪妾不能喝,留在嬪妾這裡屬實浪費聖意,不若贈與娘娘,也全了它的使命。”
“即是皇上所賜,本宮豈敢收。”鄭淑儀眼裡含笑,卻蓋不住森冷的氣場。
姜悅容並不怯懦,迎上去道:“娘娘與陛下感情非常,定不會怪罪。”
鄭淑儀眼睛不瞎,看得見她一臉的‘我就是好心送你酒,你可不能怪罪我’,忍了又忍,說:“不必了,本宮不喜喝酒。”
“那可真遺憾。”姜悅容悻悻把捧在手裡的酒瓶放回了桌上,“既然如此,嬪妾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便恭送娘娘,娘娘慢走。”
再坐回去,面前裝了炸物的碟子不見了,姜悅容抬眼審問若無其事的蓮可。
蓮可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醫女囑咐過,最近天幹,主子的傷雖好了,但體質偏弱,炸物吃多了易上火。主子還是管住嘴,免得到時病了又要喝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