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捧帕子,壓低聲音:“陛下,奴來為主子擦臉。”
皇帝未言,攤出手。
粟筱愣住,直到皇帝受不了她的反應,將帕子拿過去,聽皇上柔聲對主子說:“先擦一擦,要是不願意和朕說。”才反應過來。
皇上親自的服侍主子?那不是在說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不盡心?
她正要開口,被皇帝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皇上輕柔握住手腕,為她擦手時,姜悅容逐漸從驚亂中回神。陛下手掌的溫度過於灼人,她不適的掙了掙,他沒有勉強,很快放開,已經沒了溫度的帕子交給粟筱,又遞過新的帕子。
齊鄖腿有些麻了,怕她不喜,起身避開被褥在的範圍,坐在小榻的邊角。
她眼角泛紅,眼瞳濕漉漉,已經驚懼得哭了。
即便這樣,她一聲不吭,就是不願吵到她。齊鄖明白,自己對於現下的她來說,還只是一個合作物件,並不能依靠,她寧願自己強撐,也不選擇麻煩以後要分別的人。
倔強又堅韌的小姑娘。
“能與朕說說,怎麼這麼怕雷雨?”齊鄖循循善誘的問,“不想說也可以不說。”
不說女子,男子也有不少天生就怕雷聲,可嚇成她這樣的也實屬罕見。
方才他觸碰時的‘走開’,像是習慣性的在驅趕什麼。
姜悅容捧著江喆海熱來的湯水,雷聲還是在不斷響起,不過沒有黑暗也就沒那麼怕了,沒多久喝完熱湯,垂眸看著粉嫩的指甲,懨懨地說:“從前我不受父親喜歡,有一回姐姐誣陷我偷了她的珠釵,父親把我關進柴房兩天兩夜,有許多鼠蟻。”
心神受損下,姜悅容連自稱不合規矩都沒有發現。
她不想詳說,齊鄖不追問,她進宮時不曾及笄,從前更不必說是多小的年歲。
幼年的創傷最不容易癒合。
關於姜紹,在她進宮後,齊鄖就派人去調查過,知曉他寵妾滅妻的行徑,不曾想對一個無辜稚子,他尚能下如此狠心。
齊鄖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再去看她時又恢複溫和的神情:“時辰還早,朕讓他們滅燈,再睡一睡?”
聽到又要存在於黑暗中,姜悅容無措地搖頭,齊鄖說:“太亮不好睡,留幾盞外間的就好。有朕在,不怕,嗯?”
猶豫半晌,姜悅容才點了頭。
齊鄖伸手為她調整位置,待人躺了回去,粟筱和江喆海明眼地滅了近處的燈,留了外間不讓屋裡完全漆黑,而後悄無聲息退出去。
翌日天明,許是龍涎香有助人安神的功效,後半夜即使雷聲不停,卻再未驚醒得以安眠,初晨早早醒來,就見皇上龐大的身軀委屈的蜷縮在小榻邊上,稍微一動便能摔落下地。
她與他之間隔著一拳的距離,他似乎很注重與她的接觸。
“出什麼神呢?”
慵懶中有些喑啞的聲音從頭:“不是故意要睡你這,主要是怕朕不在,某隻小鼠一受驚又跑被褥裡不出來。”
姜悅容支起身,披著被褥跪坐在榻間,溫吞且認真的說:“昨夜妾身失態,多謝陛下。”
瞧瞧,回過神又是這副劃清界限的模樣。
吃飯時是飯客,睡覺時分開,她可以與你像朋友一樣,說笑、分享,卻也永遠隔著一層距離。
齊鄖掩去失落,仍然謙和:“既然說謝,得拿出些誠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