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身旁謝家醫師道:“在下來瞧瞧……”
她錯身讓開了位置,卻見一旁婢女背後,正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藏瑾,只是比起上次,他魂魄的顏色顯得更淡了,若不留神,便似要融進空氣裡。
池傾轉身掀簾而出,藏瑾也跟在她身旁出了屋子,往偏廊上走。
“藏瑾……你怎麼在此時……老夫人的情況……”
藏瑾知道她要問什麼,卻搖著頭,抬手製止了她:“傾傾,你可察覺到了謝衡玉的反常之處?”
“你是說……”池傾怔住,思索了一霎,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今晨起,他確實容易恍惚,像是被……魘住了似的。”
池傾細眉微蹙,越想越覺不妙:“只是時間太短,我尚未得空問他……你難道覺得,這與魔族……”
藏瑾點頭:“照理說……他不該如此。你們可做了什麼事,引了魔族警惕?”
——十方海?
池傾心中閃過幾分懷疑,眉頭皺得更緊:“你是想說……”
藏瑾道:“魔族擅攻心,若要出手,必會先盡可能地擾亂謝衡玉心境。”
池傾問:“所以,你覺得……魔族已經準備出手了?”
藏瑾側過頭,望著偏廊外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樹葉,即便是長青的樹木,在強勁的大風中也顯得蕭瑟。
若長久的悽風苦雨,哪怕是最堅韌的樹木,也沒人說得準,它是否能捱得過去。
“我覺得,是已經開始了。”藏瑾輕聲道,“或許,只差一個契機。”
“契機……”池傾反應過來,“謝衡玉今晨與方才,均有如夢初醒的反應。夢魘……如夢初醒……”
藏瑾轉回視線,靜靜瞧著池傾:“若是某個瞬間,現實與夢境重疊,他以為自己沒有醒來呢?”
池傾心髒突地一跳,整個人如遭雷擊。
“我……我去尋他。多謝你。”她習慣性地拍了拍藏瑾的小臂,手卻從他虛無的影中穿過。
可她來不及想這許多,沖藏瑾勉強笑了笑,轉身順著長廊跑去。
藏瑾跟她走了幾步,望著她在廊下轉了兩個彎,身影逐漸消失在簷下的視線。
屋外的風還是很大,一陣陣吹得樹葉蕭蕭而下,便是感覺不到寒冷,藏瑾也覺得有些難以忍受。
他低下頭,望著自己逐漸變淡的雙手,臉上的笑意卻深了幾分。
“終於要結束了啊。”
他走出長廊,步入院中,頭頂落下的樹葉穿過他的身體掉在地上,整個世界,本身與他也沒多少關繫了。
“但是,盡量還是快些吧。”他的語氣帶了幾分釋然,回首望向不遠處唐梨寢屋的房頂。
若來得及,他與唐梨也不是沒想過,在恩怨落定之後,討他倆一杯喜酒吃。
不是所有愧疚,都有機會彌補。
可是自私的人,誰又不想換個心安呢?
藏瑾想,傾傾,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