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 “七年了,你真的沒有想過……
暗紅色的妖力將長命花層層包裹, 直至池傾將其完整地收入了儲物鏈才終於暗淡下來。她坐在桌前,臉色有點蒼白,緩了很久, 才生出些重返人世的實感。
池傾抬眸望向眼前空空蕩蕩的密室——失去了那棵巨大的銀葉子樹,密室顯得更加寬闊空洞,除了她身前這一方小小的桌案, 再也沒有其他陳設。
雖然早就知道醫尊已將自己的原身幼苗帶入十方海紮根,並且只要她一閉眼, 就能感受到海底那種荒涼冰冷的氣息,但池傾面對眼前這家徒四壁的花房密室,還是有些不習慣。
這地方本就非常封閉, 加上她閉關太久, 整個人長期陷在一種微妙的神識空間, 對於外界的感知非常微弱。她根據自己培育出的各種幼苗的生長情況, 大致推測了一個時間, 但這這段時間的區間跨度非常大,可以說很不準確。
她不敢確定在自己閉關的這段時間,外界是否真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這朵長命花,還有沒有機會送到謝衡玉手上。
池傾慢吞吞地站起身,按理說閉關這麼長時間,再次醒來, 她即便沒有妖力大增,至少體質也該比閉關前好上許多,可是她此刻卻覺得全身無力,每分每秒都有大量的靈力從身體中流逝,整個人像是一口無法被填滿的枯井。
她撐著暗道的石壁緩步朝外走去, 密室的門在她離開後重新與壁畫融為一體。那牆上的花繪燦爛繁盛,像是嵌入了一整個春天,但原本繁花似錦的花室內,此刻卻雜草蔓生,淩亂不堪。
池傾的視線暗了暗,抬手輕輕拂過一個布滿枯草的花壇,她沒有使用妖力,那有些粗糙的葉片劃過她的掌心,在她指尖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線。
池傾的腳步頓了頓,並沒有移開手,反而任憑血滴從傷口滲出,輕輕滴入花壇中。
她耐心等了片刻,花壇毫無起色。
池傾這才攥了攥拳,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緩緩走出了花房結界。
與結界內不同,花別塔的裝飾依舊是池傾最熟悉的模樣。殿內非常潔淨,臺階上一點兒灰塵都沒有,只是原先那揮之不散的花香略淡了一些,池傾並沒有察覺到。
她內心因此稍稍放鬆了些,扶著扶手一點點往樓梯下走,忽然,大殿一層的宮門彷彿被誰推開,陽光和寒氣從縫隙中鑽進來,與之一同而入的,是一隻脖子上綁著雪白蝴蝶結的小黑貓。
池傾怔了怔,在一二層之間的平臺上蹲下身,朝臺階下的小黑貓伸出手,輕聲道:“小煤球。”
她很久沒有說過話,聲音此刻有點啞,吐字也有些艱難,像是鏽了的劍,在出鞘時便有了卡頓。
小動物的感知比人類敏感很多,小煤球本來就在宮殿不遠處打滾,因此花房結界開啟後,它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池傾的氣息,邁著輕快的步子滴滴答答地就上了樓梯。
池傾將黑貓納入懷中,用臉頰貼了貼它松軟的皮毛,感受著它從外邊帶來的寒意,有些怔然地道:“又是一個冬天啊。”
她記得她閉關那年,也是冬天。
小煤球喵喵叫了兩聲,沒過多久,宮殿的大門再一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阮鳶。她一抬眼便瞧見了臺階上的池傾,腳步頓了頓,眼眶逐漸紅了,她立刻低下頭,快步走到了池傾跟前。
池傾沖手足無措的阮鳶點了點頭,眼中的笑意同閉關前一樣溫和,阮鳶看著她的臉,感覺過去的那些光陰彷彿只是一場幻夢。
所有人都隨著時光洪流滾滾向前,只有池傾還是帶著舊日的影子。
阮鳶莫名有些哽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池傾先開口:“過去多久了?”
阮鳶察覺到她嗓子有些啞,立刻從儲物鏈中掏出一瓶玉露遞給她,答道:“快七年了。”
七年。
池傾接過玉露的動作頓了頓,這個數字確實在她的預測範圍內,說不上太長,卻也絕對稱不上短暫。特別是處於動蕩年代,那七年確實能發生很多事。
“妖族還好嗎?”池傾抱著小煤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又補充道,“朗山呢?”
阮鳶道:“妖族確實發生了不少事,但應當都在聖主預料之中,妖王亦早已處理妥當,戈壁州也一如往昔。”
池傾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心中倒也更安定了幾分。爍炎登臨妖王之位後,妖族七州格局已定,各州聖主也經過一場洗牌,早在池傾閉關之前許多年,爍炎的王權便已經十分穩固。
她對姐姐的為人有一定了解,知道爍炎並不是一個冒進之人,即便在她閉關前,爍炎有意想要插足修仙界之事,但妖域畢竟是她的地盤,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輕易讓妖族生事。
只是……
阮鳶頓了頓,又道:“朗山……我在聖主閉關之後,派他去了謝家。”
池傾眼皮一跳,沒由來的憂慮瞬間蒙上心頭。她想起自己閉關前對阮鳶的囑咐,明白在當時的情況下,朗山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但不知為何,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池傾卻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還好麼?最近一次傳回訊息……是什麼時候?”池傾有些擔憂。
阮鳶攥了攥拳,眉間似有幾分不安,片刻才低聲道:“朗山很好,沒有任何危險,他……在如今的謝家家主身邊。”
如今……的?
池傾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字,立刻道:“如今?這是什麼意思?莫非謝家已經易主?”
是誰?難道是謝衡瑾?
阮鳶的神情變得更加微妙,彷彿在思考怎麼更加委婉地說出那個名字,但片刻後,她嘴巴開合,吐出了三個字:“謝衡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