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瑾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便兀自說了下去:“謝謝你的花,雖然沒有意義,但我把它留在身邊了。”
池傾一怔:“是謝渭……”
“謝衡玉是為了謝渭求花,而謝渭和唐梨靈力衰竭是為了謝衡瑾。”藏瑾很平靜地開口,“我就是謝衡瑾啊。你猜不到嗎?”
池傾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掌心,心髒一抽一抽地泛酸泛疼,盡管早就猜到了,但此刻聽藏瑾用這樣的語氣親口告知,她依舊說不清自己內心是什麼滋味。
但最明顯的感受……她居然是不開心的。
她只感覺,“謝衡玉”這三個字,在藏瑾的口中像是一件冷冰冰的,失去利用價值的工具……甚至在唸出這三個字的瞬間,他應當是有些不屑一顧在其中的。
池傾壓下心頭莫名其妙的酸澀,低低應了一聲,上前接過藏瑾手中的韁繩,翻身上馬,垂眸望向他:“上來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回花別塔。”
青年從善如流,上馬坐到池傾身後。
兩人貼得很近,似乎池傾只要向後靠一下,就能捱上藏瑾的胸膛,可這樣近的距離,身後傳來的卻只有陰寒至極的溫度,那並非活人有的體溫,倒令池傾想起那口安在山谷背陰處的懸棺。
“怎麼不走?”藏瑾感到她身體的僵硬,笑了一下,伸手握住她掌中的韁繩,雙腿夾緊,略略俯身,縱馬向前。
他從前身材便很是勁瘦,這些年這副身子靠著魔族的縫縫補補勉強維持,更是大不如前,因此他便也習慣日日穿著那身寬大的灰袍,將身形完全隱去。
此刻,他雖捱得離池傾很近,但卻並沒有觸碰到她的身體。只不過,許是這身寬袍大袖的關系,任誰看了都像是他將池傾環抱在懷中。
快馬一路疾馳入宮門,花別塔的眾人再忍不住好奇,頻頻回頭相顧,池傾很快勒停了馬,兀自躍下,又牽著韁繩等藏瑾下來。
他低頭,靜謐的視線掃過她的臉,兩人在宮侍們好奇又小心的目光下並肩進了花別塔。
進了正廳,大門一關,總算是個可以好好說話的地方。
藏瑾望著眼前莊嚴聖潔的大殿,挑了挑眉,卻笑:“倒是沒想到,你我如今,竟生疏至此。”
池傾道:“若談正事,一貫在此的。”
“你的花房呢?”藏瑾抱臂把玩著碎成兩半的歡喜面,一會兒將它拼起,一會兒又將它掰開。
池傾盯著它,心中生寒,片刻才反應過來藏瑾在說些什麼,她沉默,許久後才道:“你對戈壁州很熟悉,這也罷了。花別塔……也有你的暗探?”
藏瑾的表情毫無波瀾:“這不奇怪,若你是我,也會見縫插針地留幾個眼線。”
池傾又一次無言以對,無可反駁。
說起來,已有那麼多年了,她或多或少,總是從三連城的陰雨中走出來許多——她有了姐姐,有了阮鳶、朗山,有了戈壁州許許多多的妖族同胞。
但藏瑾卻一直保持著在三連城養成的思維,警覺,多疑,懷疑一切,掌控一切。
他說得沒錯,若池傾在他的位置上,也會這樣做。
因為彼此過去的經歷太過相似,她瞭解他,便沒了立場指責對方。
“我之後會把他們剔出去。”池傾道。
藏瑾將面具拼起來,重新掛回腰間:“當然,這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