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都瘋了。
這廂池傾站在原地, 掩耳盜鈴般地僵著,耳邊寂靜一剎,卻聽謝衡玉溫和如常聲音從背後傳來:“我知道。但如今, 還是得想辦法先解決赤練屍火。”
阮楠在謝衡玉面前時,並沒有對待池傾那樣畏縮拘束的模樣,聽他這樣說, 立刻點了點頭。
池傾這才終於鬆了口氣,轉身面朝謝衡玉, 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他從她身旁走過,一邊調整著法陣, 一邊問道:“拂曉鐘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 你原本使用這個法器, 是做了什麼打算?”
池傾的注意力還停留在謝衡玉受傷的手臂上, 乍一聽他這樣淡漠平靜的聲音, 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講話,半晌才道:“……屍火極難消弭,最可行的方法,是在拂曉鐘失效前,先將屍火困死在鐘內,隨後我們要設法率先離開銅鐘,趁著靈器力量消散的同時, 將拂曉鐘和屍火一同摧毀。”
謝衡玉聽了她的說法,沉思一霎,緩緩道:“將屍火困於鐘內,是以防其趁著我們離開銅鐘時一併外洩。可屍火蔓延極快,波及範圍巨大, 如何才能做到將其困住?”
池傾深吸了一口氣,猶豫片刻,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好。”
謝衡玉看了她一眼,灰眸平靜無瀾,可說出口的話卻如驚雷,直接炸響在池傾耳畔:“要將屍火暫時困住,其實只要有個足夠強大的陣法,就可以做到。可是屍火蔓延太快,佔地極廣,像這種範圍的陣法,不是我一時半刻便能夠落成的。”
他淡淡補充道:“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個東西,將屍火引於一處,一網打盡。”
池傾臉色愈加難看,咬了咬唇,並不想接謝衡玉的話茬,就好像早已料到他會說出什麼辦法一樣。
謝衡玉專注地看著池傾的臉,等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又接著道:“這場屍火,最開始是由魔氣與金火元素的機甲之力相合而出,如今阮楠的那身機甲已被我收入儲物鏈,她體內剩餘的魔氣,又被引渡至我的體內。因此,對於屍火而言,我已取代阮楠,成為了新的源體。”
“若是源體消亡在即,這些屍火自然不會放任不管——這點我在試圖剝離阮楠身上的機甲時,已經驗證過。屆時屍火定會彙聚一處,全力攻擊試圖破壞源體之人。”
“那時,便是我們將屍火困住的最佳契機。”
謝衡玉每說一句話,池傾的臉色便蒼白一分,直到話音落定,她都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個字,只是怔怔看著謝衡玉,眸底閃爍著難以言說的掙紮。
“源體……源體??!”阮楠在公儀家那麼多年,雖神志已有些錯亂瘋癲,可在有關自己的事情上,卻一向清醒得令人詫異,等謝衡玉說完了一切,她幾乎沒有多想,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你,所以……你們最開始來找我,就是想把我當做活靶子的?是不是???”
謝衡玉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神情十分倦怠,沒有半點想要解釋的意思,只是用指尖把玩著布陣的碎石,若有所思地盯著地面。
倒是池傾毫不避諱地迎著阮楠的目光瞧了過去:“是真的,那又如何?”
阮楠氣急敗壞地跺腳,胸口憤怒地起伏:“你這是想要我死啊!!”
池傾聞言一下子握起拳,視線望向阮楠上下打量了一瞬,用近乎喃喃的聲音道:“謝衡玉,你看,就連她都知道,這是搏命之事。”
謝衡玉低低應了一聲,嘴角揚起個淡漠的笑,眸光流轉,他側過臉朝池傾望來:“就這樣定了。”
此話甫一出口,謝衡玉腳下陣法瞬間土崩瓦解,三人周遭平靜的空間,在須臾之間寸寸剝離。
隨著陣法的消散,屍火帶來的滾燙高溫於頃刻之間攀上面板,巨大的風聲自耳畔呼嘯而過,與之相伴的,是林中樹木被烈火炙烤時發出的“噼啪”響聲。
原本被陣法掩飾的視線徹底清晰起來,眼前的屍火,連帶著那種焚燒生命的恐怖聲音,急惶惶地吞噬著眼前的一切。
同為草木之靈,池傾在感知到屍火靠近的瞬間,應激般地打了個寒顫。她下意識想要拉住謝衡玉的衣袖,誰知那冰涼的衣料不過觸手一剎,便如流水般快速地從她掌心抽離開去。
池傾心間一顫,神思清醒過來,在謝衡玉即將邁進大火的瞬間,死死握住了他的手。
“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她的聲音顫抖著,一雙水色氤氳的黑眸在大火中泛著清淩淩的光,“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我不能讓你這樣去冒險。”
謝衡玉臉上依舊掛著那種漠不關己的笑,看久了,不覺得溫和,只覺得滲人:“你方才答應過……”
“我沒有答應你以身犯險,更沒有答應過你去死!”池傾握著他的力道更重,整個人崩潰般,音調尖利又急切,“謝衡玉,我求求你不要再胡來了……現在不是可以鬧脾氣的時候!”
鬧脾氣?
謝衡玉臉上的笑意終於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産生了一絲裂隙,那雙性星灰色的眸中剎那漫起一層深切而濃重的自厭之情,這感情比他那虛假的笑意真是太多,海嘯般直接湧出來,幾乎將池傾溺斃。
“如果……我這不是在鬧脾氣呢?”他怔怔望著她,輕飄飄地開口,“池傾,這世間,我來此一遭,二十餘載,尚不知為何而活。離了謝家,離了白馬盟,離了你……我應該還有別的路吧?”
“可是這裡……”他松開她的手,五指按在自己的心口,“這裡的聲音在說,無論哪條路,我都不想再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