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謝衡玉的劍,與他從前那種溫……
冷、好冷。
是因為在修仙界的疆域嗎?彷彿天時地利人和, 全都站在了公儀夔的那一邊。
池傾全身都被大雨澆透,掌心殘存的一抹金紅色妖力,在那陰雲與大雨的襯託下, 微弱得好似一粒隨時便要熄滅的火星。
“花……”公儀夔大張著嘴,語調莫辨的嘶啞聲音從他喉底傳出,如同自深淵而起的風聲。
池傾靜靜看著這老者, 她那雙星眸雖依舊明亮熱烈,可原本蓬鬆的卷發此刻正狼狽地粘在衣上, 雪白的長裙上滿是泥點子,落魄到顯出幾分窮途末路的意味來。
雨勢甚大,雨滴子落在面板上的觸感像是冰雹, 甚至有種隱隱作痛的寒涼。池傾仰著臉, 目光從公儀夔身上, 又移到天上, 歪了歪頭, 心中不切實際地生出幾分困惑。
照理說……不該啊。
都說禍害遺千年,她這樣的人,再怎麼說也不至於二十三四歲就死了……何況,是死在這麼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手裡。
池傾對公儀夔吼出的那個字置若罔聞,只兀自沉默了一會兒,忽而笑了出聲。
身後,那些被謝衡玉一劍摧毀的幹屍, 果然如他所說,又堅韌不屈地爬了起來——越殺越多。
他們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地往池傾身後擠,那骨骼扭曲的喀喀聲聽得讓人頭皮發麻,何況幹屍身上散發出的陰森屍氣。
可偏偏,池傾在這樣前有狼後有虎的情景下, 哈哈一聲笑了出來。她的聲音不算輕,縱然有雨聲掩蓋,卻也依舊清晰地傳到了公儀夔的耳朵裡。
老者懸浮在空中,枯朽的五官似乎都因這笑聲扭曲了一下——事實上,若是池傾身後的屍傀有些思考能力,他們也該為了她這莫名其妙的一笑苦惱片刻。
池傾抬起手,看著漫天大雨逐漸澆滅了自己掌心的金紅色妖力,搖頭嘆息道:“姐姐的妖力……都花完了啊。”
她長著那樣一張豔氣奪目的臉,不笑的時候倒還好,可一旦露出那樣狡猾而張揚的笑意,再狼狽落魄的裝束彷彿也遮蓋不住她的神采了。
儲物鏈在池傾的鎖骨間晃啊晃,圍繞在她身側相護的靈器倏然被她收回,她含笑握住那鏈子,明亮肆意的眼底多少流露出幾分瘋狂的意味,彷彿有團火在她眼底跳躍。
“想要花是麼?”她輕輕地重複著,掌心妖力忽閃,一朵靈氣逼人的金黃色複瓣花在她手中緩緩顯現。
霎時,周遭的一切彷彿都安靜了下來,陰風忽止,疾雨驟停,屍潮也有所忌憚地停下了前進的步子……而公儀夔的眼底迸發出偌大的狂喜,瞬間從半空落回地面,疾步往池傾這邊走來:“花、花!!”
池傾眼中的嘲弄更甚,她掌心託著那朵花,待公儀夔靠近了,忽然五指一合——嬌嫩的花瓣瞬間化為黏膩的一團,鎏金般的花汁順著池傾的指縫點滴滲出。
公儀夔的腳步瞬間頓住,他方才跑得太快,如今又停得太急,一把枯瘦如柴的老骨頭哪裡經受得住這種折騰,差點沒令他一頭往地上栽去。
池傾彎起眼,慢悠悠地“啊呀”了一聲,輕笑道:“您還是走慢點吧,別摔著了。”
說話間,掌心又是一陣妖力閃現,再一朵新的“七傷花”出現在了池傾的手中。她烏黑的瞳仁漠然凝視著公儀夔,挑釁般地,又將那朵花揉得汙糟。
然後是第三朵、第四朵、第五朵……
公儀夔死死盯著她的手,一字一頓地怒聲道:“假的,你戲耍……”
池傾笑著打斷他的話,緩聲道:“老太公,你以為我是誰?由我煉出的花,即便及不上真正的七傷花,也比你們家拿命磕的丹藥好上不知多少。”
“七傷花,是我的,是妖族的,也是我給姐姐留著的。你多大一張老臉,咄咄相逼,即便我今日死在修仙界,也絕不讓你得逞。”
池傾垂眸而立,腰背清直挺拔,整個人如同一棵生機盎然的花樹——金黃的花汁自她的掌心淌落,在滴入地底土壤的瞬間在她腳底彙聚,如同沒入了樹木盤根錯節的根系。
池傾輕聲道:“何況,我即便贏不了你,也絕不會輸。”
隨著此言出口,池傾本身的妖力突然開始暴漲,暗紅色的光芒在轉瞬將她完全籠罩,全身的骨骼彷彿都被支離、重組……
池傾皺起眉,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那幾乎是短短的一個瞬間,她的妖力登時充盈了她本將幹涸的妖丹,並且源源不斷地沖開她的上限,繼續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