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衡玉,請為我執劍。”……
花瓣入口, 順著食道一路滾如腹中,強悍的妖力自妖丹處瞬間暴漲,炸裂般朝池傾四肢百骸席捲而去。
只一剎那, 她的臉頰被瞬間湧上的血氣漲紅,星眸染血,像是一頭近狂的獸。
然而即便此時, 池傾的神情依舊是冷靜的。她望向謝衡玉的方向,在與那雙灰眸對視的瞬間, 眼底深處泛起充滿信任的笑意。
理智上,她無比明白眼前之人並非藏瑾,但在情感上, 只要與這雙眼睛對望, 她便能夠不自覺地安定下來。
但同時, 不必多做思考, 她也萬分明確地知道, 自己可以相信謝衡玉。
於是她並未有任何遲疑,便飛身從榕樹上一躍而下,雙臂展開,在謝衡玉抬手的瞬間,緊緊扣住了他的雙手。
兩人的距離於須臾間拉近,池傾下落的速度很快,那瞬間的沖擊力分明巨大, 可更強大的妖力在她落地的剎那自兩人相握的掌心狂湧而出,幾乎在他們身旁形成一圈難以逾越的結界。
謝衡玉瞳孔巨震,覺察到一股浩瀚的妖力朝自己體內奔湧而去——那種全然不屬於他自身血脈的力量,自他的經脈之中與原有靈力碰撞穿梭。
排異的劇痛剎那泛上,可片刻之後, 體內又似有某種奇異的力量被隱約勾起,抽絲般一點點化解了那種相斥的痛覺。
……是那顆樹妖內丹!
謝衡玉愕然望向池傾,在瞬息的對視後明白了她的心思。
池傾浩蕩的妖力全然沖開了那顆妖丹,甚至在引領著它一同納入謝衡玉的身體!那種力量何其浩蕩,竟如江水湯湯不絕——該如何形容呢?
謝衡玉想,假使……池傾真的吞下七傷花,那時至此刻,他似乎也已被灌入了其中五成的力量。
池傾長而卷的黑發與白裙被妖力蕩起,那雙染血的星眸傲然不羈地含笑望著他。對視的瞬間,兩人彷彿心有靈犀,池傾似能感覺到謝衡玉心中的想法,卻默不作聲地朝他一笑,更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公儀汾被池傾戲耍,再也維持不住初見時的體面。不甘的怒吼連同蛇嘯聲聲而起,池傾正色斂眸,將體內浩蕩的妖力藉助那顆逐漸與謝衡玉融合的妖丹灌入對方體內。
或是一霎,或許許久,謝衡玉只覺血脈之中力量翻湧,一浪浪妖力化作自身真氣,在他體內不安分地橫沖直撞,因為太多太滿,急需一個宣洩的出口。
池傾在這時松開了他的手,她抬眸望向他,聲音鎮定帶笑:“謝衡玉,請為我執劍。”
與此同時,十數多夜曇自池傾周身驟然而現,它們浮空而去,晶瑩瑰麗如同懸月之輝,全數灑落謝衡玉周身。
他深吸一口氣,以光為劍,蕩開林中迷霧,直指公儀汾門面而去!
“狂妄小兒!”公儀汾大呵一聲,身上肌肉怒張,撐得那襲紫衣寸寸爆裂。在那逐漸赤|裸的面板之上,突起的青筋交錯縱橫,血管之間似有黑氣翻湧,並於瞬息之間化作奇詭刺青泛開。
那刺青,赫然便是五隻姿態威壓的蟲獸!
池傾皺眉打量他癲狂的臉色,轉瞬卻見這位家主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丹藥塞入口中,那狀如饕餮的吞食之態,彷彿他咽的並非什麼丹藥,而是一把把普通的水果。
畢竟這樣大量地服用丹藥,沒有反噬,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待她再定睛一看,卻察覺到了異樣——公儀汾吞食的哪裡是丹藥?!那一粒粒圓溜溜的丸子中,可是水盈盈的,似有蟲卵在不住蠕動著!
蟲……蠱?!
就在此時,公儀汾發出一聲獸吼般的大叫,而他身上五毒刺青也在同時再次擴大,簡直覆蓋了男人身體上的每個部位。
但凡明眼人都察覺到,公儀汾如今的戰力在瞬息之間提高了兩階不止,這儼然是公儀家不外傳的秘術,可隨便一個人見此局勢都能反應過來——這簡直是氪命的方法!
池傾的心頭有些揪緊,她明白自己已經做了所有該做的,是時候離開林園去找阮鳶,但公儀汾的這種打法太過駭人,完全在池傾意料之外。
她不清楚獨留謝衡玉一人在此,是否會發生什麼讓她又一次後悔愧疚的事情。
此刻,謝衡玉同公儀汾已經對上,纏鬥之間,各自出招的速度都奇快無比,分明是一招之內,卻已過了數十手有餘。他們各自有超出自己所能承載的力量加持,恨不能盡快宣洩消耗,因此打鬥時都是不要命的樣子,甚至連池傾都無法一一拆解清晰。
她緊緊攥住了掌心的儲物鏈,心頭對於謝衡玉生出幾分擔憂。她記得藏瑾曾對她說過,與人過招如同對弈,手上動作再狠,心卻不能亂,一旦心亂之人,必定會先行落敗。
她剛剛當著公儀汾的面吞下“七傷花”,就是為了刺|激他,叫他心亂暴怒,她顯然是成功了——可此刻望著謝衡玉極度淩厲的眉眼,她卻不知道這人是否也同樣陷入了心亂之兆。
可她沒時間再待在這裡觀戰了。
池傾沉了一口氣,思索一瞬,快速解開儲物鏈中所有法器封印,隨即,只聽“啪嗒”一聲輕響,那幾乎稱得上收羅了天下至寶的鏈子被隨意丟入密林之中,被肆意生長的草木完全遮蓋。
——池傾將所有靈器留在這裡替謝衡玉護法,這已是她所能做的全部。
至此,她不再有任何遲疑,轉身化為一道白影,直朝林園外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