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衡玉剛剛對她說的“我能出來”,應該也是想阻止她強行突破幻夢。
不然,破開幻夢對靈器造成的損害,很有可能使他們“偷換陣眼”之事前功盡棄!
那她難道就這樣……幹看著嗎?!
池傾不知是急得,還是被惡心得……反正她的表情已經非常扭曲了。
也是因此,蟲潮的沖擊,使她暫時性地忽略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個少年,竟然直接喊出了“謝衡玉”這個名字。
九歲的時候,謝衡玉還在謝家外門,他尚沒有被收為謝家養子,更不可能被誰叫出“謝衡玉”這三個字。
因此,這個少年若能在此刻喊出謝衡玉的名字,就只有一個可能性……
謝衡玉緊閉著眼睛,密密麻麻的蟲潮幾乎將他吞沒,可他的意識是清醒的——他知道怎麼從這個地方爬出來,畢竟這樣無助的情景,他早已真正面對過一次。
他在暗自計算著時間,計算著那個被食腐蟲從傷口鑽入身體,觸動自己第一次靈力暴走的時間。
然而,就在這時,在那令人頭皮發麻的蟲類爬行聲中,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沈、沈岑?”謝衡玉的神情幾乎是愕然的,他聽到那個斷臂少年不斷地呼喊著那個只屬於謝家長公子的名字,一瞬間,幾乎感到全身的血液沖到了頭頂。
“對、對!是我……”沈岑也聽到了謝衡玉的聲音,立刻嘶吼道,“啊痛死老子了!你把手給我!”
謝衡玉抬起手,艱難從蟲潮中握住沈岑上半截臂膀。下一瞬,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從蟲潮外傳來——竟是沈岑用下巴死死攀住身前的巨石,憑一己之力,連拖帶拽地將謝衡玉從那狂湧的蟲潮中拉了出來!
“你、你……”謝衡玉皺著眉,抬手替沈岑撕扯掉傷口處的食腐蟲,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沈岑抬眼看了看他:“對,是我。”
兩人對視,臉上的表情都非常複雜。而這種複雜的表情,出現在這兩個沒到十歲的小孩臉上,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但他們誰都笑不出來。
片刻後,謝衡玉低聲道:“既然選擇了公儀家,你便不該來見我。”
沈岑冷笑:“別想多。我只是聽唐呈說你被謝家丟掉了……想來看看你笑話罷了。”
謝衡玉不說話了,而正在此時,浮生一夢開始變幻了。
海上石場的景象逐漸化為蔚藍和青灰的顏色,朝地平線的方向飄去,最終收束為極小的黑色暗點。
池傾低下頭,忽然發現自己掌心的水晶驟亮了幾分——浮生一夢那原本被龜甲壓抑著的白光,似得到了些許滋養,變得更加華美。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靈器,輕輕摸了摸它光滑的表面,眼底顯露了幾分笑意——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浮生一夢在不斷地變化著,謝衡玉人生中無數光陰如流水般自池傾眼前匆匆而過。
正如她從前所認為的那樣,謝衡玉是個核心極其穩定的人。浮生一夢原本的屬性,註定了它首先會選擇“夢中人”負面情緒最強烈的部分進行改造,當年池傾使用浮生一夢的時候,幾乎大半的人生都被負面情緒籠罩,讓浮生一夢挑選時都有些手足無措。
而謝衡玉這邊,卻好半晌才被捕捉到一個零星的場景。
浮生一夢於是開始精心構建那個場面。
最先被搭建出來的,是一個白玉為堂的學府,窗明幾淨,書海浩瀚。連排的高大書架往裡,是一個個整齊的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