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這種感覺,只有藏瑾才給過她……
潭邊, 渾身濕透的兩個女人,如脫水而出的雙蛟糾纏扭打在一起——準確來講,這其實是一場單方面的壓制。
“阮鳶”掐著那消瘦女人的脖子, 漆黑的眸中極度陰狠,死死釘入對方的眼底,彷彿要從中挖出一瓣魂魄, 嚼碎咽入自己的喉中。
而那個消瘦的女人在潭中片刻的窒息後,已然蘇醒。數年前與池傾相見的記憶在她的識海深處糾纏碰撞, 如同沉底的泥沙,又一次被翻攪而起,一點點鮮活清晰, 然後離開她的身體——朝“阮鳶”而去。
可是……那人根本不是阮鳶!
——阮鳶, 是池傾給她的名字啊!!
女人別過頭, 喘著氣, 手銬聲嘩嘩振響, 她試圖去阻擋“阮鳶”的注視。然而她還沒如何掙紮,一股強悍的妖力當頭壓下,生生刺入她的識海!
那妖力非但鎮壓了她的動作,還連帶著勾出了更多的記憶。
女人頭痛欲裂,只覺全身的骨骼都要碎裂開來。可是……可笑的是,就連那磅礴強悍的妖力,也本該是她的!!
明明她才是阮鳶, 明明那妖力是池傾留在她體內的封印,她自己尚且捨不得用……為什麼……憑什麼?!
女人散發淩亂,全身濕透,躺在潭邊石岸上,忽地愴然一笑, 揚手朝“阮鳶”劈臉扇去。
“啪”地一聲脆響,對方並沒有躲閃。
然而,隨即而至的並非“阮鳶”更加瘋狂的妖力報複,一霎的寂靜後……是聲聲癲狂的瘋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姐!阿姐!你也打人了!你也動手打人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好姐姐,我善良美麗端莊優雅的姐姐誒?!你居然也打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你再打一下?再打一下??”假阮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跪在女人身側,將臉湊到她手邊,挑釁般眯著眼大笑起來。
女人轉眼看她,眼底不知劃過怎樣難辨的情緒,忽然疲憊地合上,再不忍看一眼似的:“你……且看看你如今是什麼樣子的?”
假阮鳶聽了這話,原本還扯著的笑忽然收斂下來,那張清純秀麗的臉上瞬間垮得陰雲密佈:“你怎麼敢說這話?”
她伸出手,狠狠掐住女人瘦可見骨的脖頸,神情瘋狂中帶了幾分猙獰:“阿姐,你生來所有的不幸,都是我在替你受著,我變成如今這樣,其中也有你的功勞,你……怎麼敢說這樣的話?”
女人轉眸望向她,臉色在窒息中逐漸通紅,“阮鳶”冷冷瞧了她一會兒,忽地放開了手。
她朝巨石斷鏈處揚手一揮,妖力朝女人席捲而去,剎那將她重新吊回水潭上空,“阮鳶”仰頭看著她,輕聲道:“阿姐,你現在的這具身體,我已經用過很多年……我知道,你如今一定很痛吧?沒關系的,我會陪著你,陪著你……慢慢耗死在:這裡。”
女人眨了眨眼,置若罔聞地垂著頭,片刻後才輕聲道:“……你去不了花別塔。聖主……她分得清我,我信她。”
“哦?是嗎?”假阮鳶輕笑起來,食指纏絞著發絲,淡淡道,“沒關系的,我會好好扮作你。姐姐,你這樣無趣的人,其實……並不難扮呢。”
她含笑起身,拍了拍掌心不存在的灰塵,轉頭離開了水牢。
陰暗的溶洞中,瘦削的女人被吊在巨石中央,如同一隻栽入蛛網中的,無人問津的蛾。
因此沒有人能察覺到,在“阮鳶”離開後不久,女人的睫毛微顫,眼底忽然劃過一抹淡淡的不忍。
抱歉。女人在心底暗暗道。
她確實想做個好姐姐,可……如果那是以離開花別塔為代價。那麼,她絕不願意。
“啊,又走回來了。”天色已晚,夕陽全然落山。客居的林園寂靜,僅有幽幽的螢火晶燈在道旁照明,池傾跟在謝衡玉身後,從後山一路走到前山又走回後山,幾乎將整座林園都翻了個底朝天。
謝衡玉手持一根光禿禿的樹枝,先是在林園四方落了幾個點,然後由點成線,不急不緩地勾勒出一條邊界線來。
他握著池傾的手,用樹枝尖尖點了點地,隨手畫了個簡易的起陣圖,對比給池傾看:“有發現什麼嗎?”
池傾盯著那起陣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這個圖是不是不對?”
謝衡玉微微挑眉:“哪裡不對呢?”
池傾道:“妖族陣師繪制的起陣圖,和你的這個不太一樣。你這個看上去繁瑣很多。”
謝衡玉笑道:“本以為你對陣術一概不通,原來還是上過課的。”
池傾擺了擺手:“聊勝於無罷了。”
謝衡玉於是正色,耐心給她解釋道:“陣法有大陣小陣之分,起陣圖本質相似,但高階陣師也會根據陣法屬性而進行調整。我們之前在拂綠欄看到的那個陣法是小陣,從殘陣痕跡上看,起陣圖用的也是最普通的那種,並沒有被刻意調整過。而我現在畫的這幅起陣圖,非但作用於大陣,而且,還常常用於護山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