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藏瑾醒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靠在洞口無精打採的小姑娘。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視線落在池傾的脖頸、手腕、指尖的面板上,那裡大大小小的腫包幾乎連成了片——池傾面板白,一旦被咬,看起來會腫得比旁人更加觸目驚心。
藏瑾擰眉,伸手試了試池傾額頭的溫度。
還好,沒有發燒。
池傾被他的觸碰驚醒,第一個動作下意識就是要趕蚊子。
藏瑾握住她的手,聲線沉澀:“傾傾,你該叫醒我的。”
池傾癢得心浮氣躁,聞言氣惱又委屈地瞪了少年一眼:“叫醒你,你還能替我趕一整夜的蚊子?”
藏瑾沒有理會她夾槍帶棒的話,伸手解開衣帶,露出結實漂亮的肌肉,然後在池傾驚愕的目光中,一言不發地用上衣圍住了池傾的腦袋和脖頸。
池傾仰頭看著少年一本正經給衣服系死結的樣子,有些擔憂:“那你怎麼辦?”
藏瑾給她繫好衣服,又回到洞中拿出把輕巧的弩箭遞給池傾:“應該還記得怎麼用吧?”
池傾點了點頭,跟著他起身:“你要去哪裡?我和你一起……”
藏瑾俯身壓住她的肩膀,將池傾按坐回去:“等我回來。”
池傾沒再拒絕。
那個清晨,因有衣服的遮擋,她才勉強睡了一會兒。再次醒轉,卻依舊是被癢的。
池傾咬著唇,隔著衣服用力捏了捏手臂上的腫塊——荒林毒障彌漫,她忍了一晚不敢用力抓撓,就怕有了傷口更加難辦。
可那癢意實在驚心,睡著了還好,一旦醒轉,便覺得渾身血液都癢得幾乎沸騰起來。
她抬起手臂,指尖微用了些力,還沒抓幾下,手腕便被人擒在掌中,頗為強硬地拉開。
藏瑾垂眸望著她,身上沒有受傷,但他的臉頰、胸口、小腹都有被粗粗抹去的血痕。少年一手攥開池傾的手腕,一手握著彎刀和一塊染血的獸皮,呼吸微有些急,全身都散著熱意。
池傾被他身上的血腥氣燻得難受,朝旁邊挪了一點,卻又被藏瑾拉住。
“身上有沒有傷口?”他松開她的手腕,背過身讓她自己檢查。
片刻後,池傾的聲音才傳來:“……沒有。”
獸皮於是被遞到她面前,藏瑾依舊背對著她,平靜道:“我觀察了許久,這種靈獸不受蚊蟲幹擾,血液能驅趕蚊蠅。你可將其抹在衣裙上。”
池傾接過獸皮,依言如此做了,卻在塗抹到脖頸時頓了頓:“那你的衣服……”
藏瑾這才回身,見池傾正準備解那死結,立刻阻止:“不用,你先用著。”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獸皮,將血液一點點抹上自己的衣服,手掌隔著布料落到池傾頭頂,才終於頓了頓,溫柔地揉了一下:“傾傾。”
池傾抬眸望著他,輕輕地應著。
藏瑾道:“我們認識已經快七年了。傾傾,多依賴我一些。”
池傾的眸子微顫了顫:“你我過去的十幾年裡,有聽過這個詞嗎?”
藏瑾默了默:“沒關系,都會好起來的。”
池傾沒有回答,但是心髒不可控制地軟了下來。
那天夜裡,山洞外的柴火又燒了一夜,只不過這次坐著的人換成了藏瑾,而池傾靠在他身旁,終於安心地睡了一個好覺。
光裸上身的少年在這個夜裡吸引了絕大多數蚊蟲的注意。他性子沉冷,多年殺手的習慣讓他在任何地方都能夠保持靜默,被蟄咬的時候,自然也能忍耐著佁然不動。
除了有時抬手捏死幾只不知死活飛向池傾的蚊蟲之外。
後半夜,池傾被藏瑾捉蟲的動靜驚醒,睜開眼時,正巧看到少年垂懸在她額前的拳。
她伸手拉住他的小臂,掌下摸到了四五個紅腫的癢塊。
池傾心裡難受極了,悶悶朝他看去:“怎麼不趕一下?”
藏瑾聲音清醒,簡單地回答:“獸血不太能遮住你的味道,趕了它們就沖你去了。”
池傾怔怔攥著頸邊繫著的結,心髒一抽一抽地,似能擰出酸澀的水來。
藏瑾看了她一眼:“時間還早,不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