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玉抬頭一看——正是拂綠欄。
池傾貓在兩棟建築之間的窄道,像是在做準備似的,望著拂綠欄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話音剛落,朗山卻一口咬住池傾的褲腳,朝窄道裡面輕輕一拽。
池傾尚未反應過來,卻見謝衡玉已搶身上前,一聲驚恐的低喚響起——他好似是在不遠處的黑暗中拉扯住了什麼。
“什麼東西?”池傾抬步也要跟上,卻被謝衡玉攔住了。
片刻的沉寂後,謝衡玉確定後方沒有危險,才緩緩放下手,輕聲道:“只有位姑娘,傷重。”
池傾從他身旁的縫隙中低身穿過,入眼的果然是一個衣衫單薄、身材消瘦的少女——準確來說,是個女童。
那女孩臉色慘白,氣息奄奄,小腿往下全是血漬,雙足相抵,腳底更是血肉模糊,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個小團。
池傾臉色很差,蹲下身去,輕輕摸了摸女孩滾燙的額頭,聲音驚怒:“你也是拂綠欄的人?”
女孩聽到這三個字,幾乎是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池傾抿著唇,垂手伸向朗山,小狗嗚嗚叫喚了一聲,從頸部戴著的銀葉子儲物鏈中叼出一個瓷瓶,拱到池傾手裡。
池傾開啟瓷瓶給那女孩餵了下去,又接過謝衡玉遞來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見她狀況依舊不好,方低頭對朗山道:“我要她活著,你能辦好嗎?”
朗山叫了一聲,立刻點頭。
池傾站起身,朝謝衡玉看了眼。黑暗中,她的眸子極亮,像燃著兩簇憤怒的火,彷彿片刻前那個對著拂綠欄躊躇不前的少女並不是她。
謝衡玉問:“走嗎?”
池傾頓了頓,片刻後又轉頭看了那少女一眼。
下一瞬,謝衡玉看著眼前身材高挑的風流少年,竟一寸寸矮了下去。
池傾原本合體的錦袍瞬間垮塌下來,而那衣領之中,赫然鑽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可愛女童來,那精緻漂亮如瓷娃娃般的五官——應當是池傾小時候的樣子。
謝衡玉怔然看著池傾,卻聽她嫩生生地道:“都閉上眼。”
黑暗中,衣衫窸窣聲響起,很快,池傾的聲音再次傳來:“可以了。”
謝衡玉低頭,卻見池傾和那少女已調換了衣服,且她的臉蛋、發絲、身體上也都顯出了類似的血汙與傷痕,遮蔽了她大部分的五官細節。
亂發之下,池傾抬頭看了謝衡玉一眼,忽然朝他伸出手臂:“抱我。”
謝衡玉稍怔,依言俯身將她抱入懷中。
寒夜裡,小小的池傾身體有些涼,不知為何竟如那女童一般,生得也十分瘦削。謝衡玉只覺得自己彷彿抱住了一把冰涼的骨頭,生怕她從自己臂彎中滑落,不免又摟得更緊了一些。
池傾順勢勾住他的脖子,將下巴靠在他的頸頭,輕輕道:“進了拂綠欄,要先給媽媽一大筆錢,說你想要我。記得告訴她,你沒有任何癖好,也不需要我做其他準備,只收拾一下送入房間就好。記住了嗎?”
這話並不難懂,謝衡玉自然記得住。
只是……他下意識地,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了這段話最無關緊要的兩個字上。
——池傾很自然地,管老|鴇叫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