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傾媚眼如絲,含情淺笑:“是我呀。”
老頭聞言一個哆嗦,膝蓋差點軟下去:“聖聖聖……公子怎麼親自來了?”
池傾見灰塵落得差不多,方用扇子撣了撣櫃臺上的灰,抬手支臉,朝那老頭笑道:“我啊,就是來隨便打聽個事兒。”
老頭道:“誒誒誒,您問。”
池傾念出三個字:“賣、貨、郎。”
老頭膝蓋徹底軟了,整個人“咚”地一聲滑跪到櫃臺下,好半晌才摸索著爬起來:“我的公子,這可不能亂說。”
池傾探身給朗山遞了個眼神過去,小狗立刻湊到老頭跟前嗅了嗅,少頃喉中便咕嚕咕嚕地響起來。
池傾道:“看來賣貨郎不僅在亂石鎮,還來過您這小店呢。”
老頭剛站起身,聞言“啪嘰”一聲又摔地上了,簡直欲哭無淚:“……真的沒有啊,我這老破小的雜貨店,哪裡容得下那尊大佛?!”
“賣貨郎,背背簍。生死冢,紅顏骨,白絹子一掀神佛難渡。”
池傾輕輕念著那童謠,眯起眼笑道:“老頭,本主把陣門開在你這,月月給你俸祿供著這家小破店,可不是為了讓你養老的。你這小店雖說人氣不旺,門面也小,但位置卻不錯,你好生想想,近日有幾個揹著背簍的賣貨郎路過你這兒?”
老頭冷汗涔涔,想得十分賣力:“這……黑市中這樣的賣貨郎可不少,這半月……少說也見過四五個吧。您怎麼就確定其中有傳說中的……那個賣貨郎呢?”
池傾冷笑道:“憑他一句話,我家小狗連我的囑咐都忘了——除了那個賣貨郎,還沒誰有這本事。”
老頭聞言稍安,看了看身旁那一臉傻樣的土狗,心道:真的嗎?我不信。
嘴上卻說:“我分不清您說的是哪個賣貨郎,但所有賣貨郎,一定都去過拂綠欄。”
池傾眉頭一皺,聲音也沉了下來,顯而易見地不悅:“去那花樓做什麼?”
老頭神秘兮兮地道:“我也是聽旁人說的,不知道真假……據說拂綠欄中有個姑娘死了,皮都被扒了,要做個很厲害的邪器。這種東西,孤雲城中向來查得嚴,賣不出好價錢,所以賣貨郎都想趁著邪器現世將它拿下,送出城交易呢。”
池傾喉間一緊,轉頭對上謝衡玉的眼睛,啞聲道:“去西市。”
老頭忙鞠躬道:“公子,慢走不送啊!”
“那雜貨店中沒有屍傀之氣。”池傾趕往西市的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謝衡玉見她狀態不對,倒是難得地起了個話頭。
池傾卻道:“謝衡玉,會不會是我想錯了,說不定孤雲城根本沒什麼賣貨郎。只不過是妖市魚龍混雜,我被誤導了而已。拂綠欄……我一點兒都不想去那裡。”
謝衡玉聞言有些詫異,這幾日相處下來,他早就明白池傾雖時而表面輕佻,但對於妖族事務卻十分謹慎,因此這“不想去”三個字,此刻聽來,倒有些奇怪了。
他默了默,避開拂綠欄的話題,對池傾道:“賣貨郎雖有數百年未曾現世,但這種東西一旦出現,必然會引起恐慌。聖主做得沒錯,不必懷疑自己。”
朗山緊緊跟在池傾身邊,聞言也道:“是啊,我還記得妖王曾說過,賣貨郎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背簍中的東西一旦賣出,必然會引發災殃。誰知道拂綠欄的這件事是否與此相關呢?那可是扒皮啊……好可怕!”
“別說了。”池傾腳步一頓,聲音乍一聽仍是平靜的,細細聽來,卻連詞尾都帶了些顫。
謝衡玉抬眸看了池傾一眼,不再說話。
他們腳程快,不久已到了西市。
這是條煙花柳巷,如今夜色漸暗,正是家家開張之時,而酒色之業本就是長盛不衰的行當,因此即便是淡季,街上行人依舊不少。
池傾雖說自己不想去拂綠欄,踏上這條街,卻好似比誰都著急,連連掃視著各店的門牌,很快便走到了一處門頭精巧的小樓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