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總管,你如今好沒分寸,”池傾聲音輕飄飄的,調子底下透著極涼的諷意,“就憑這些腌臢,也敢來換我的花?”
那一日,謝家中人幾乎是被趕著離開的花別塔。那一幅狼狽的模樣,放到修仙界,怕是誰都無法想象,這竟是仙門六家之首出來的人。
可偏偏,池傾瞧不上。
人族向來心高氣傲,如此受辱實在難堪,因此誰都沒想到,僅僅過去半月,謝家便又派人來了。
而這次來的,竟是謝家名滿天下的長公子謝衡玉。
此刻,阮鳶候在前廳,面露糾結地看著眼前玉容清俊的男子,又看了眼他身後隨從捧著的玉匣,不發一言。
而一旁謝家其他門客早已等候許久,心中焦急,幾番欲言又止,奈何不好表露。
阮鳶雖面上淡然,可越是久等,心中便也急躁起來。
——只不過,她並不是在替謝家著急,而是心疼那玉匣中的東西。
聖主怎麼還不來……若再等下去,那東西會不會給放壞了?!
阮鳶看了看宮外當空的豔陽,對謝衡玉道:“公子稍後,我再去通傳聖主。”
可沒等她動身,宮外人聲騷動,在一陣有些慌亂的腳步聲中,一隻毛色油亮的黑貓自宮門外迅速沖入前殿。
那貍奴被養得滾圓,步子卻仍十分輕盈,瞬間如疾電般躍上客座的茶案,踩著幾名謝家修士的肩背旋轉跳躍,一路打落了好幾個需要當面呈給池傾的珍貴寶匣。
最後四足落地,重重踩在了謝衡玉的懷中!
阮鳶臉上強扯著一抹笑,內心崩潰地看著眼前滿地狼藉,以及終於忍無可忍、拍案而起的謝家子弟,無聲嘶吼:聖主!你的貓!你的貓!啊啊啊啊!
“不必驚慌,將東西撿起來,繼續等候。”
“這貍奴被我慣壞了,向來無法無天,諸位諒解。”
兩道悅耳的聲音先後響起,前者溫潤磁性如泉動玉石,後者清婉動人如風拂山林。
話音落定,周遭果然靜了。
前殿眾人動作一致地回首望向宮外。
妖域七聖主池傾黑發微卷如瀑,纖眉紅唇,正款步而來。
她穿著一身潔白繁複的禮裙,金線銀飾勾著纖細的腰肢,精緻的貝扣嚴嚴實實地緊束到頸部,繁麗寬大的裙擺曳地,極純卻也極繁,有種沖突到驚豔的美感。
在落針可聞的靜謐中,池傾緩緩步入殿內。
裙下足鈴聲暫歇,她停下腳步,目光落在謝衡玉臂彎中已經開始踩奶的黑貓身上,難得的溫柔。
片刻後,池傾才移開目光,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謝衡玉的臉。
然後瞳孔微怔,整個人都僵了一霎。
——謝家長公子謝衡玉,此刻也在回望她,或許是因為抱著貓,青年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起身與池傾作禮,而是從容不迫地向她微微頷首。
於是,隨著他的動作,池傾眼睜睜看著謝衡玉那雙顏色稍淺的灰眸抬起一霎,又重新低垂。
他如扇般纖長的睫毛遮蔽了眼裡的神光,可那微垂的眼尾,秀而薄的眼皮,不笑也含情的桃花眸……儼然、儼然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模樣。
池傾抬步上前,看似神情淡然,實則心中已掀起驚濤駭浪的狂潮。
她強壓著喉間泛上的澀意,探手捏住謝衡玉的下巴,動作強硬地……逼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再次看向自己。
真像,她想。
是她的了。
私設:妖族有七州,女主池傾為戈壁州聖主,主城孤雲城,宮殿花別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