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月搖搖頭,沒看他:“你們那兒的繡娘連雲紋都繡不好,還有我吃飯喝茶都要用的汝瓷,也沒有,還有絲綢制的絹花、螺鈿纏花的簪子……有嗎?”
她的膚色白皙透著淡淡的粉,正把畫好的鐵拐李放在桌上晾幹。
山間的風大,額前碎發掃過眉眼,彎彎的眉毛好似遠山上的黛色,眉下是一雙清澈透亮的眸子。
挺翹的鼻尖下,是一張不點而朱的櫻唇,微微上揚的唇角。
謝琅摸摸鼻子:“這倒是沒有,不過兩國常年通商,也不是買不到,大不了,我與江校尉再簽訂一份貿易協定,給你管夠這些東西。”
“你怎麼簽?又拿假名簽嗎?”江清辭走到雲舒月跟前,將手上提的三疊紙包遞給她。
“你要的精油和蜜膏,看看味道是不是你喜歡的。”他記得她從前喜歡茉莉的和玫瑰的,頭上和臉上常是這樣的味道。
祈言一大早進城買回來的。
雲舒月欣喜地接過:“多謝清辭哥哥,是月兒愛用的。”
謝琅和易左丞相走後,丹奉臺上的官兵來了雲家的草屋一趟。
“罪犯雲明旭與夜郎國使者商談貿易有功,即日起,服刑地從採石場更改為互市監。”
如此一來,家中便只剩下一個雲鴻禎還流連在採石場了。
雲舒月往常為了幫考不上舉人的阿兄偷點考題,常去求江清辭,可江清辭一次也沒給。
現在家中女眷都在灰漿坊做工,雖說不如她的漆畫描金組輕松,卻也趕超大部分流放人員。
雲舒月覺得,女眷靠著撒嬌賣乖的方式過得更好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這是她天生具有的能力嘛。
男子還是靠自己比較好。
難不成,她還去朝江清辭撒嬌,要他給哥哥換份差事?
雲舒月拍了拍阿兄的肩:“哥哥,讀書你不行,在這牢城營,混江湖你也不行啊,妹妹可幫不了你。”
雲鴻禎毫不在意地笑笑:“沒事,哥哥力氣大,適合在採石場幹。”
說著,他撩起衣袖,露出一截腱子肉,要給妹妹看。
林書柔路過擰了他的耳朵一把:“年紀不小了,什麼東西都給妹妹看!”
雲舒月倒在榆木做的橫榻上,招招手,叫來兩個妹妹,一個替她捏肩,一個替她捶腿。
都不敢多嘴,家裡現在過得好,全都仰賴二姐與江清辭的關系。
雲明旭都不得不感慨自己思慮長遠,從雲舒月四歲起,就讓她結交江清辭了。
這真是深刻地體現了,一個家族裡做出一個正確決策産生的那深遠影響力。雲明旭覺得,往後家族繁榮了,要將這條理論寫進族規裡。
那時候,雲舒月四歲,江清辭七歲,對方已經入了學堂。
有天江清辭獨自去上學堂,會經過雲府門前。
雲舒月在門前舉著糖葫蘆跑來跑去的玩耍,就在江清辭剛要路過她的時候,她忽地被一粒石子絆倒了。
“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嗓音那叫一個清脆。
正正好好撲在江清辭腳邊,糖葫蘆滾出去老遠。
江清辭猶疑了一瞬,蹲下身子將她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可沒想到這小丫頭起來後一看見他,眼淚一下子就幹了,轉而臉上掛著甜甜的笑。
她紮著兩個俏皮的羊角辮,仰起圓嘟嘟的小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小鼻子還微微皺起,嘴角已經咧開笑了:“小哥哥,你好漂亮。”
江清辭見她沒事,急著要趕去學堂,提著箱籠正要走,雲舒月從兜裡掏了顆糖出來給他:“月兒這裡有好吃的糖,哥哥吃。”
江清辭還未伸手,那隻軟糯小手已經塞進他手心裡了,緊接著的是黏糊糊的糖的觸感。
他不愛吃糖,祖父訓:吃糖壞牙。他從小自律,便不吃。
塞了糖以後,兩只胳膊直直環上了他的脖子:“哥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