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雲舒月第一次踏進行宮的內部,行宮外部框架還未全部搭建完好,內裡有無數匠人來回穿梭,有的負責雕花,有的負責組裝。
“你是新來的,便從打磨木料開始做。”
雲舒月手中被塞入砂紙,見這裡有人負責設計繪圖,有人負責刷漆,有人負責塗色,有人負責描金。
她自認才華不低,曾經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
“我會繪圖,也會描花,讓我從這些難度高的活兒幹起吧。”
管漆畫描金組的是位老工匠,他兩眼掃視了雲舒月幾個來回,問道:“龍鳳、祥雲、瑞鶴……這些會畫嗎?”
雲舒月狠狠點頭,這些都是才女基本功,她怎麼可能不會,她都會把仙鶴畫出十八種花樣。
那老工匠還在猶疑,雲舒月滿心期待地看著他。
“那好吧,那你就先試試負責設計這八仙亭中八面屏風的圖樣,先畫在紙上,拿給我看了,若是合格,我再要你做其他的。”
雲舒月再次狠狠點頭,這活兒比在灰漿坊蒸糯米好多啦。
論對皇室用物的審美,雲舒月自認比這裡的所有工匠都要好,她見過的好東西不計其數。
畫師有專門的畫室,雲舒月也有了專屬於自己的筆墨紙硯。
可她一刻也不敢大意,若是畫不好,老頭不讓她做這個,她就只能回去拿砂紙打磨木材了。
費了一整日的功夫,也才畫好一個手持玉簫的韓湘子。
她從前只當作畫是樂趣,既能附庸風雅,又能充當談資。
韓湘子背後的竹葉似在風中搖曳,這樣的繪竹手法可是她苦練了多年的成果。放下筆時,外頭天已經黑了,她誤了下工的時辰。
她匆匆將壓尺往畫紙上一放,便出了這裡。
如今天黑得越來越早了,她摸著黑下了山,回家吃了飽飽的一頓飯。
第二日又起了個大早,她要盡早完成八面屏風的圖樣子,好讓那老頭正式將她提拔為漆畫描金組的匠人。
她提著白布裙子蹦躂著跑上了山,可在昨日的畫坊內,昨日的那張桌子上,她前後左右也沒找到她昨天畫的那幅畫。
偏在這時候,那老頭又來了。
“雲舒月,你昨日的成果呢,拿出來看看,若是不會畫,就還是去做打磨的活兒吧。”
雲舒月東翻西找,一邊道:“我畫好了的,可不知怎的找不見了。”
她抬起頭:“許是昨晚刮大風,將畫紙刮出去了。”
她循著窗外看出去,想找到那幅畫。
老頭一言給她定了生死:“既如此,你還是先去做打磨的活兒吧,這也不是一道簡單的工序,木頭表面若是打磨不好,漆畫就描不上去。”
“若是你連打磨也做不好,我只能稟明上司讓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了。”
雲舒月著急想解釋一番,可這裡的人根本不聽她的。
匠人們多數都有自己的師門,在每一行裡紮了根抱了團以後都極其排外。
雲舒月糟了幾個冷眼,被趕出了畫坊。
她心裡委屈極了。
“我現在給你畫一幅也行呀。”
“昨日已經給了你一整日的機會,想偷懶也別用老辦法。”
被趕到打磨房的雲舒月弱小可憐又無助,她手上還是被塞了片砂紙,要她打磨地上的三面大櫃子,打磨好了送去漆畫處。
她恨得牙齒直癢癢,卻拿眼前這些人毫無辦法。
“好可惡啊,好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