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辭合上案宗,終於說了今日對江嘉懿的第一句話:“昨夜暴雨,鄰省有不少田地遭了淹,現下正缺人,你把雲明旭也調過去,跟他們一起刨坑排水。”
江嘉懿咧著嘴:“這可不是個好活兒。”
“除了他,雲家誰不無辜?”
現下,雲舒月正在採石場夯吃夯吃幹活,她不敢停歇,盡管被打的每次都是父親,可她聽著也害怕呀。
她提著鐵鎬,小身板揮著,一下又一下地挖著山上的石塊。
虎口都震裂了也不敢停下。
天空還飄著一些細碎的雨,雲舒月感覺自己的身子很沉,真的好累。
江清辭將傘沿壓低,遮住眉眼,雲舒月見他來了,連忙扔下鐵鎬,小跑到他跟前。
他確信自己上次對她的拒絕很冷硬,她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雲舒月頭歪了歪,繞過傘沿,直接撲到了他懷裡。
“清辭哥哥,舒月好害怕,昨晚的雷聲響了一整晚,我現在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她捧著胸口,他真不知是怎麼流出那麼多眼淚來的。
柔弱中透著幾分楚楚可憐,像是雨中一朵被風雨吹打的嬌花。
他朝她伸出手,雲舒月怔住了一瞬,泫然欲泣的模樣沒變。
他拉起她的手,柔聲道:“手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在為打雷閃電而哭泣,雲舒月,你有點假。”
雲舒月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聲音嬌不起來,有些冷:“清辭哥哥是來看我笑話的?”
她已試探多次,他一次也不給回應,若是註定不能再從他這裡得到好處,她還何必討好他。
他說他沒有尊嚴,她的尊嚴又在何處。
江清辭指骨捏緊傘柄,靠得離她近了些,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當初是你棄我如敝履,現在何必演依賴討好。”
雲舒月閉住眼,嘴唇發白,她的腦袋一瞬間想了許多事。
江清辭這話……怨怪、失望,又像是在……撒嬌。
她做了決定,要再試一回。
她靠近他,突然咬他肩膀,一邊嗚嚥著:
“清辭哥哥,我疼,我好疼,我每天都吃不飽,也睡不好,我害怕那些人的鞭子抽到我身上。”
“你瞧,”她掀起袖口,一截雪腕遞到江清辭眼前,腕上紅痕比當年金絲嵌寶的蝦須鐲還晃人。
是一路走來那枷鎖磨的。
淚珠子串成線沿著下頜往下墜,在鎖骨窩裡打了個旋兒,凝成一顆琉璃珠子——那處她原本愛垂著一顆玉玲瓏墜子。
明明她的睫毛幹爽如初,墜在他手背的淚卻是燙的。
她只敢垂著頭,盯著他的靴底看,那是雙鑲著白玉的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