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了自己的狼狽,可永遠有更狼狽的狼狽出現。
詩筠一邊寬慰小姐,一邊看著屋頂發愁:“這個樣子還怎麼睡呢?”
雲舒月冷靜下來,指使著家中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外加一個哥哥。
“把被單斜著綁在床頂的架子上,地上放個陶罐,暫且將雨水引到那裡面去,咱們先睡覺。”
兩個妹妹聽了指揮,忙開始幹活。
又一道閃電擦過,照亮了整個屋子的情形,他看見她了。
她蹲坐在床上,面容清麗,長睫顫動,發絲貼在她臉頰上,肌膚還是如羊脂玉那般。
衣衫單薄,也貼在她身上,她的腰更細了些。
因睏倦,她伸手打了個哈欠,待家裡人處理好後,又無力地躺倒在床上。
江清辭執傘轉身,垂頭時眼眸落寞,他似是又自作多情了一回。
他自嘲般地搖了搖頭,雲舒月啊雲舒月,我竟不知,我對你究竟有幾分了解。
他無力撐傘,垂手任由雨滴打在身上,自始至終狼狽的明明是他。
草屋外歪斜的枯樹上,兩只淋濕的雀兒正緊挨著發抖,恰似喜燭上一對交頸鴛鴦被淚蠟洇糊住了輪廓。
詩筠與雲舒月並肩而睡,屋子裡終於又安靜了下來。
詩筠伸手捂住小姐的耳,心疼道:“小姐平常最怕打雷了,奴婢給您捂住耳,便聽不見了。”
雲舒月困頓間拍了拍詩筠的手,道:“從前除了打雷,再沒什麼可怕的,如今除了打雷,卻樣樣都可怕,你與其用雙手來捂我的耳,還不如給我捏捏肩,這床板太硬,硌得我肩背疼。”
天亮了,雲舒月沒能逃過幹活,中毒暈倒了能休息一日,已是上頭格外開恩。
江嘉懿拿著京城寄來的信件走進江清辭的書房。
“嘖嘖,在皇家別苑的修建中,你猜猜雲明旭一共貪了多少。”
江清辭抬頭,看見江嘉懿的手比了個數字。
“還不包括之前的徵收田賦、商稅等案子。”
江清辭垂頭翻閱一早從地方上遞上來的案宗。
江嘉懿見他不搭理自己,湊到他跟前去:“那你又知道,從雲家一共抄出來多少兩白銀嗎?”
他伸手重重拍上三侄的肩,“嘖”了一聲道:“你之前用你私庫填進去的那些,皇上已經還你了。”
雲明旭貪財,貪的都是國庫的財,受損的是皇上,倒不是貪的平民百姓的財,這也是為什麼江清辭願意替他掩蓋罪狀,還替他填坑。
只是他往常,剛花錢填了坑,雲舒月轉日就穿著新衣裳戴著新首飾到他面前來。
“清辭哥哥,我爹爹叫一百位繡娘花費了一百日繡出來的這百蝶流仙裙好看嗎?”
每當這時,江清辭就覺得,錢花得也值。
未來岳父將他的月兒養得明眸皓齒,便慣著他們些吧。
只是雲明旭真是太蠢了,他離開京城時就該想到雲家兜不住那一攤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