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餘光裡瞥見江清辭來了,她的頭便昂得高了些,風吹著她的碎發,沙子扛在她的肩上。
昨天受傷的手掌扛沙子時又蹭破皮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
像是在說:“看,我好得很,我過得很好。”
可是,可是江清辭今天怎麼變樣了……
她定睛去看,他今日竟穿著他往常最喜愛的雲紋錦袍,他的頭發如黑色的綢緞般,被一絲不茍地梳理整齊,在頭頂束成一個高高的髻,就像以往一樣,用羊脂玉冠束發。
公子從容挺拔,與周圍格格不入。
他的視線掃過來時,雲舒月連忙別開了頭,馱著沙子往前扛。
她的頭垂得很低,她的腦子亂亂的,江清辭看起來,真的比她過得要好得多。
憑什麼呢,為什麼呢。
她心裡不平衡,同樣都是流放,他還高貴著,似乎在這個地方做著一個掌權者的角色,她卻只能低眉順眼才能活下來。
她有一瞬間覺得,不蒸饅頭爭口氣,自己再也不理他了,任他過得再好又如何,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不理他,這個人就是她。
彷彿她不理他,就能爭回一口氣似的。
可是,可是,她首先想吃飽飯,若他還有幾件錦袍衣裳,能分她一些布料就好了,若他真是掌權者,不管大還是小,要是能再一次成為她的靠山,那就更好了。
這般想著,她扛著沙子往他那處靠去。
如果必定要有一個人先示弱討好,那她就做那個人。
她要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清辭哥哥應當,大概,還是喜歡她的吧。
在恰好路過他時,她的手一滑,腿一軟。
伴隨著一聲嬌弱的輕呼,身板如同被風吹倒的柳枝,朝著公子身上倒去。
“哎呀,清辭哥哥,我扛不動了呢。”
聲音嬌軟著繞了幾個彎,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公子,眨巴了兩下,就要滲出盈盈淚光。
江清辭一動不動,承受著她倒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她先是趴在他的肩頭,隨後身子朝後仰去。
他眯起眼審視她,嘴角的笑容冷淡,沒什麼溫度。
在她倒下去之前,他伸手掌住了她的腰。
手背的青筋凸起了一瞬,她是真的毫無顧忌地在往後倒。
他的眉頭皺起來,一言不發,她的腰細了好多,一手便能掐住,整個身子輕飄飄的,輕得叫他心驚。
那袋沙子墜在地上,被石子劃破了,沙子源源不斷地嘩嘩流出。
他扶正了她,雲舒月像是沒骨頭似的,太陽晃得眼暈,索性直接暈了過去。
江清辭盯著她殷紅殷紅的唇,豔麗得不像話。
他伸手去撇,在她唇上拂花了一片唇色。
他指尖微縮,放在鼻尖嗅了嗅,神色突變。
“雲舒月你不要命了,赤珠莓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