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又想到了明代大才子狀元郎楊慎的那句“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與蘇東坡的詞句相比,楊慎的詞豪氣之餘還帶著抹悲情。
這是英雄遲暮的悲情!
自古英雄遲暮,美人白頭都是最叫人痛苦的事情了。
“嘿嘿,能有什麼感覺,這長江就是這個樣子,彎彎繞繞的。”
孫悟範卻是並沒有響應寧修的豪情,讓寧修氣的牙癢癢。
不過細細一想孫悟範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經商在外乘船走長江的次數勢必不少,什麼東西見的次數多了便沒了初見時驚豔的感覺。
長江自然也是如此。
何況,長江的豪情更多是文人騷客們賦予的,孫悟範不過是個商賈,沒有這種豪情自然可以理解。
倒是一旁的劉惟寧感慨道:“非也,非也,一條長江不知養育了多少生靈,說來我們荊州也是得了長江繞城而過的便利吶。”
見他生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情懷,寧修打趣道:“看這樣子若是劉兄將來授個河道水利官,那便好了。”
“咳咳。”劉惟寧苦連連:“這就不必了吧。為兄也是就那麼一說,可是對河運水利一竅不通啊。”
寧修笑吟吟道:“做官的不需要事事都懂,自有下面的小吏當差辦事,他們自然都懂。”
大明的官治更多是一種統治者表達權威,宣告合法性的方式,其本身既非專業技術人才,又不具備發展成專業技術人才的可能性。換句話說他們只是官僚,只是政客。
但也從沒見哪一府,哪一州,哪一縣政令民生運轉不靈陷入癱瘓的。
這就多虧了大明的吏員體系。
吏分兩種,一種是在編的吏,一種是不在編的臨時工。
吏才是具備專業技術,專業知識的複合型人才,官老爺們只要點點頭,自然有小吏幫你跑斷腿。
所以方才寧修笑稱劉惟寧根本不需要懂河運水利,是有道理的。
劉惟寧面色漲得通紅,一揮手道:“那也不成,這不是為官正途啊。”
寧修噗嗤笑出了聲。
“劉兄還是承認了啊,是想要走外放爭政績的路子。”
被寧修一下點破心思,劉惟寧索性放開了。
“唉,寒窗苦讀這些年,為兄當然是想走外放的路子。外放個幾年攢夠了資歷,我便有機會調任回京,若能在六部謀得個主事的差事,便也知足了。”
別看主事官品不高,卻是很有實權,劉惟寧把目標定為六部主事,野心不小啊!
“其實劉兄未必沒有機會直接留在京師的。”
“直接留京?不存在的。”
劉惟寧聞言連連搖頭。
“寧賢弟可知京師乃是寸土寸金之地,六部衙門,都察院,九寺更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老蘿蔔若不拔掉,新蘿蔔怎麼可能栽上?”
“事在人為。”
寧修淡然吐出四個字。
“現在會試、殿試還沒考說這些有點早,不過劉兄若是能考得二甲以上,觀政時會很有優勢。”
寧修說這話倒不是安慰劉惟寧,而是事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