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東暖閣內,萬歷皇帝朱翊鈞正在和幾名小太監鬥蛐蛐。
最近他得了一隻極為威猛的蛐蛐,取名為平虜大將軍。宮中其他好鬥的蛐蛐在跟它對決時都撐不過三個回合,平虜大將軍總能幹淨利落的咬死他們。
朱翊鈞自然十分高興,看著小太監們一個個垂頭喪氣愁眉苦臉的樣子,他嘴角總會輕輕上揚。
他雖然是皇帝,但能夠盡興的時間著實不多。每月他都要按時去文華殿聽講,那些學士儒師們講起經來一個個搖頭晃腦,著實惱人。
經文史籍中的語言太過晦澀拗口,也鮮有有趣的故事,聽起來就和和尚念經一般。
加之朱翊鈞本就是少年心性,對玩樂的興趣遠遠多於聽講經筵。
只要不聽講的時候他總會和一眾小太監聚在一起鬥蛐蛐取樂。
“皇爺您看,平虜大將軍又被其它幾個憨貨咬死了。”
一名小太監諂媚的沖萬歷皇帝笑了笑,嘴巴簡直都要咧開了。
“嗯。”
朱翊鈞丟掉手中的草根,雙手叉腰眉開眼笑道:“朕的平虜大將軍果然是天生神力,兇猛異常。好,好啊。”
“皇爺,首輔張閣老和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大人在殿外候著呢。”
正當萬歷皇帝欣喜不已時,一個小太監小跑著來到暖閣,恭聲稟奏。
朱翊鈞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嘴唇張張合合,最終還是嘆了一聲道:“宣他們覲見吧。”
那小太監忙不疊的轉身去傳旨了。
“爾等快把這裡收拾一番,讓張先生看到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朱翊鈞陰沉的聲音讓一幫小太監打起了冷顫。皇爺可不是在嚇唬他們,這位首輔張先生最恨宦官蠱惑天子玩樂。若要讓他老人家看到這場面,把他們活活杖死都有可能。
一眾小太監連忙端起鬥蛐蛐的盆缽,一溜煙的跑到了屏風後面。
收拾妥當後他們才折返回來恭敬的侍立在天子身邊。
他們前腳剛剛站定,張居正和劉守有後腳就跟了進來。
二人雖然都是朝廷重臣,但見駕所需要行的禮儀卻全然不同。
張居正只是微微欠身致意,而劉守有則是推金山倒玉柱叩頭行禮。
這就有些尷尬了。
朱翊鈞微微抬手,示意劉守有平身。
劉守有遵旨站了起來,恭敬的站在張居正身旁。
“元輔先生,劉指揮使,你們求見朕可是有要事稟奏?”
朱翊鈞已經當了六年的天子,雖然年歲尚幼,但長期養成的上位者的氣勢還是讓他不怒自威。
若殿內只有張居正和他二人,他的這股帝王之氣也許還會被壓制,但現在有劉守有在,他便可以毫無顧忌的抖一抖天子的威風了。
那張居正就是再跋扈,也不敢當著外臣的面無禮吧?
張居正沖朱翊鈞拱了拱手道:“啟稟陛下,老臣和劉指揮使求見陛下確是有一要事稟奏。就在方才,遼王殿下在錦衣衛詔獄自縊身亡了。”
“什麼?”
朱翊鈞作出一臉驚訝狀,追問道:“劉指揮使,方才元輔張先生的可是實情?”
劉守有連忙拱手回道:“回稟陛下,確是如此。臣無能,請陛下治罪。”
萬歷皇帝卻是擺了擺手道:“遼王是畏罪自殺,與劉指揮使有何幹系?再說,劉指揮使也不想看到這件事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