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連忙走到張居正小憩的內間外恭敬道:“太嶽公,劉指揮使有要事稟奏。”
過了片刻,張居正開啟了屋門。
“太嶽公沒有睡嗎?”
申時行驚訝道。
“老夫不過眯了一會,方才就醒了。”
張居正的聲音裡滿是疲憊。他確實太累了。內閣中雖然有三人,但張四維和申時行畢竟資歷尚淺,大事多是他來決斷。
千鈞重擔壓在一個人肩膀上,這個人便是鐵人也得被壓趴了啊。
“思雲也來了啊。”
張居正又轉向劉守有,和聲點了點頭。
劉守有是他一手提拔的,作為湖廣麻城人,其算是張居正的半個老鄉,張居正用起來放心。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朝中有政敵攻訐張居正結朋黨,致使楚黨把持朝政。
對此張居正是嗤之以鼻的。
他一心為公,問心無愧。豈會因為幾個跳梁小醜的攻訐就改弦更張。
何況歷朝歷代都有朋黨。這個詞乍一聽來似乎是貶義的,但細細想來若無朋黨怎能成事?
內閣之中,六部之內,朝野上下全是五湖四海的官員就好了嗎?
還不是遇事雞一嘴鴨一嘴,難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在張居正看來要想行政有效率,就必須保持一言堂。
結朋黨有時也是無可奈何。若身邊都不是自己人,張居正說出去的話怕是沒有幾個人聽。
所以他在內與馮保聯合,在外重用楚堂人才。雖然因此他背了不少黑鍋,但他不後悔。
即便沒了楚黨,大明朝就沒了朋黨嗎?
不存在的。
沒了楚黨,還會有晉黨,浙黨,閩黨。只不過換個名字罷了。
“太嶽公。下官打攪了太嶽公休息真是罪該萬死,不過確實有一樁要事要奏稟太嶽公。”
“哦,你說罷。”
張居正十分不喜劉守有態度拘束的樣子,便擺了擺手示意他直接說正題。
“遼王在錦衣衛詔獄畏罪自殺了。”
“什麼!”
張居正驚撥出聲:“你說遼王畏罪自殺了?”
張居正真不是在演戲,他真是不知情。
這件事是天子直接下的口諭給馮保,再由馮保通知的劉守有。自始至終沒有經過張居正這裡。
天子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在他看來這不過是處理一件家事,清理門戶罷了。
如此小事不宜驚動元輔先生。畢竟朝廷上下需要元輔先生決斷的事情實在太多,他老人家都快忙不過來了。
劉守有其實是拿不準張居正是否知情的。
故而他前來內閣一來是給張居正報信,二來是探探張居正的口風。
但眼下探口風怕是探不出了。申時行這個憨貨就在旁邊,太嶽公便是真的知情也得裝作不知道啊。
“好端端的,他怎麼可能自殺呢?你們錦衣衛是怎麼辦事的?他身上的利刃可曾搜剿了?”
劉守有苦笑道:“太嶽公言重了。錦衣衛對每個關押入詔獄的犯人都會搜身,確保其不會攜帶利刃進入獄中。別說小刀匕首了,便是遼王頭上的發簪都被下官叫人抽了下來。可遼王卻是解了褲帶上吊的,下官總不能叫人把遼王剝光了關進牢中吧?那會校尉們正在睡覺,等醒來發現遼王早已死透了。”
劉守有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透過一番觀察他發現張居正似乎真的很驚訝。莫非太嶽公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