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靳小青請假沒去上課,雖然傷的是左手,因為劃傷的那一道從手背到手腕,傷口又深,只能保持一個動作碰都不敢碰,所以隊長讓她在宿舍休息一天,先去醫務室看看傷口情況,恢複不好的話立即去校醫院。
等帶隊去上課的口令聲漸漸消失,校園裡軍歌廣播結束,她才從宿舍走出來,託著那隻包的跟木乃伊似的手往醫務室走。偌大的校園裡沒什麼人,彷彿變成一座空城。
她慢慢的走在林蔭道上,春天剛剛來臨,還沒來得及催綠樹梢,不過陽光卻已經暖了不少,很快,綠色就將再次佔領校園。她想著想著突然笑了,在軍校校園裡,什麼時候缺過綠色呢?他們那身軍裝,可不就是萬年不變的移動裝飾嘛?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批批學員畢業,就會有一批批新生入校,昨天還在操場上新生軍訓,一眨眼,她已經變成大三的老學員,過完這個學期,就成了這校園中的老兵了。
是啊,很快就要畢業了。即使重新活了一回,她仍覺得時間那麼不夠用,不想離開這裡,更不想長大。參加工作後會面對什麼,她比誰都清楚,不敢想象,自己會不會避免走上一次的路。
她不想放下的,可能不是這個地方,而是無憂無慮的大學生活吧?走出去以後,就要像個大人一樣的堅強,即便哭泣也要躲在沒有人的地方,因為大家都在為了生活而疲憊,又有誰有精力去幫別人呢?
想到未來,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她記得剛畢業那兩年,自己受了委屈躲在家裡,只能抱著養的那隻小貓偷偷哭泣,給父母打電話卻又要強裝出開心的樣子,曾經有一度,特別想把自己早早嫁出去,或許那樣就會有一個堅強的依靠。所以,才會不斷地相親。
後來,在派出所雞毛蒜皮的家長裡短調和中,她見識了太多太多的狗血人生,簡直比電視劇還要精彩。再好的感情,在生活的瑣碎中被磨得支離破碎,即便曾經是晶瑩剔透的水晶,最後卻變成一地玻璃渣。太多的負能量,讓她害怕了,不再寄託於任何人,硬撐著獨自活下去。
所以,她才會那麼懷念大學生活,那是人生最後的燦爛,為什麼曾經的自己就那樣錯過了呢?
人生永遠沒有圓滿,就算這一回,她也有太多的缺憾,可是卻不會再後悔,已經做了想做的事,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如果說八年前的自己不知道什麼是選擇,這一次,她選擇了自己的路,不再回頭看,會繼續好好的走下去。
走進醫務室,小軍醫正在打掃衛生,一見她來了,立刻眉開眼笑:“喲,這麼早?”
靳小青昨天光顧著疼了,根本沒精力留意周圍,這才仔細觀察他,應該是剛畢業不久,感覺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個子中等,穿著軍裝襯衣,外面套了個白大褂,長得白白淨淨,還特別愛笑。
她隱約記得昨天他就拿自己開玩笑來著,看來是個活潑性格。大概是因為對方太自來熟,她也沒拘謹,笑笑說:“昨天麻煩軍醫了。”
“哎呀,叫什麼軍醫,真難聽,叫我小趙行了。”小軍醫又是眯眼一笑。
他這麼說,靳小青可不敢這麼叫,還是客客氣氣的叫了聲趙軍醫,畢竟部隊最講究職務等級,就算她將來一畢業就是副連,現在學員時見到列兵也要喊班長,嗯,學員就是這種是沒什麼地位的特殊潛力股。
“趙軍醫,我這手什麼時候能好啊,太耽誤事了。”
小軍醫一挑眉毛說:“誰讓你不小心的,這回想起來耽誤事了?你還沒想到這小手留下那麼長一道疤多難看呢?”
“不會吧……”她嚇得一撇嘴:“我好像不是疤痕型體質……”
“你就再不是疤痕體質,這麼深的口子,弄不好就恢複不起來,萬一長個息肉還得開刀!”小軍醫不客氣的說。
“開……開刀?”嚇得她眼都瞪圓了。
“也就是我惜香憐玉沒給你縫針,要是去校醫院找那幫辣手摧花的老軍醫,哼哼……”
想想那針在手背上繡花,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才明白這次受傷的嚴重性,小臉都嚇白了。
看她被自己的話嚇到了,小軍醫很滿意這個效果,原本嚴肅的臉又開始笑:“放心,有我的高超醫術,沒那麼嚴重,不過你記得傷口不能曬太陽,結痂以後不能撓破,否則我也幫不了你。”
靳小青連忙道謝,小軍醫撇著嘴說:“光說謝謝有啥用?也不知道找個女同學陪你來,我在這破指揮系的樓上流放,連個女生都看不見,簡直跟蹲監獄一樣。”
“女同學?”他這麼直白的話靳小青一時沒聽明白。
“送你來的那倆不都是男的嘛?”小軍醫眼珠一轉,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哪個是你男朋友啊?”他一邊打聽八卦,手裡卻沒停,輕輕拆著她手上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