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溝裡第一批水果成熟的時節,也是天漠和絲路遊牧民族共同慶祝的“紮魯”節,是慶祝豐收的盛大節日。隨著絲路的繁榮,雜居的漢人也加入進來,在邊境形成了濃烈的歡慶氣氛。
顧爾雅正捧著一大筐新收的果子往回走,就看到了沈濯纓帶著一隊兵士進了綠洲。
她歡快的迎了上去:“沈大哥,你這趟巡絲路有點久呢,不過正好能趕上我們的紮魯節。只是,柳姐姐昨日剛跟我哥哥他們進城去採購過節物品去了。”
她絲毫沒注意沈濯纓微暗的眼神,從筐裡拿起果子分給將士們,邊嘰嘰喳喳個不停,“不過他們最多兩天就回來了。你不如在我們這裡過了節再走?順便也等柳姐姐。”
沈濯纓這次巡邊,帶著將士們走完了絲路上的八個都護府,一直走到最西端的大宛國界,整整出來了一個月,本應該盡快回大營複命。
只是這一路上風餐露宿自不必提,單是啃幹糧喝泉水,都讓戰士們的嘴裡淡出鳥來。沈濯纓瞥了眼啃著水果眼神殷切地望著他的眾將士,決定給自己的私心尋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好,我們就在這裡休整兩日再回去。”
話音才落,歡聲如雷。
沈濯纓用馬鞭敲了敲沈平,“別只顧著吃,帶著人家幫幹活去。”
沈平樂呵呵地幫顧爾雅扛起水果筐,吆喝著其他人幫忙去了。
到了月初東山,還沒見出去採購的那些人回來。紮魯節的預熱氣氛先起來了。人們在湖邊燃起了大叢的篝火,在火堆旁載歌載舞。
沈濯纓拿一壺酒坐在一旁,看著場上歡騰的人們,卻是忍不住想那人現在哪裡。她以前最喜歡這樣的熱鬧,必是要鬧得盡興了才肯下來。
顧爾雅跑過來拉沈濯纓:“坐著看多沒意思,沈大哥快一起來。”
沈濯纓笑著擺了擺手,無意中瞥到顧爾雅胸前簪了一朵別致的玉石胸針,攢成簇擁的花朵狀。他心念一動,問道:“這胸針真好看,我也想買一個送你柳姐姐。”
顧爾雅笑道:“你想哄柳姐姐,這個可不好使。這海石花胸針就是柳姐姐給的。”她獻寶一樣把胸針遞到沈濯纓面前,“這個海石花還有一個很美麗的故事,是愛情的象徵呢。”
沈濯纓忍著刀割般的心痛,勉強笑道,“美麗……用鮮血灌溉的美麗嗎?”
顧爾雅睜大了眼睛:“怎麼是鮮血灌溉呢?小鮫人寧可自己變成泡沫,也要把海石花留在王子身邊,祝福他的美好愛情啊。”她嘆了一口氣,“所以說才美麗啊,無私的愛情。”
沈濯纓一把攥住顧爾雅的胳膊,“這是小鮫人的結局……變成了泡沫?”
顧爾雅吃痛,掙紮著要抽出手:“哎喲!那小鮫人這麼善良,怎麼捨得真的殺死心愛的人?”
“……那王子呢?王子也任由小鮫人這麼死去?”沈濯纓失神地喃喃道。
“王子又不愛小鮫人,而且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沈濯纓眉心一跳,酸澀的滋味從心口直泛到眼中。
柳嫣從始至終對他們的過往不置一詞,所以沒有人知道,她曾承受怎樣的傷痛。
但是,不知道就可以不負責,可以當做沒有傷害了嗎?
更何況,他是愛她的啊……
他怎能看著她在這樣的愛意裡消融?
有蒼涼的樂聲響起,是壎的聲音,沈濯纓倏然抬頭。
“這是柳姐姐最愛的歌。她另起名叫‘偏偏’。”
“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