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沈濯纓把梁若曦和送親隊伍,送到了滄州城外。
在那裡,天漠使團和還留在天漠的澈王趙璟琪舉行盛大慶典,迎接了大雍公主和她豐厚的嫁妝。
沈濯纓與澈王交接完畢後,趙璟琪對沈濯纓笑道,“多謝將軍八百裡加急送來的藥方。我替我那愛多管閑事的弟弟謝你了。”
沈濯纓臉色一肅,拱手行了全禮,“是子清要多謝殿下成全。”
趙璟琪扶起沈濯纓,笑著擺了擺手,“成全你們,也是成全我自己罷了。將來本王也需要將軍的成全啊。”
沈濯纓垂下眉眼,緩緩地道:“末將……明白。”
那一刻,沈濯纓的心裡狠狠一抽,那日在祠堂所受的家法之痛,似乎又在背上變本加厲的發作——他終是違背了沈家自古不入宮闈之爭的家訓的祖訓。
“君國天下”在他這裡,終是被小心翼翼的放入了一個——“家”字。
沈濯纓卸下送親之職,並沒覺得一身輕松。他心事重重地回到錦嵐關,在營中轉了一圈,回到城中別院時,已經入更。
他拿著梁若曦給他的木匣,本想去自己的房中,卻在院子裡頓下身子,把那匣子往院中的石桌一放,腳步一轉,往洛含煙——現在是柳嫣——的屋子走去。
推門進去,裡面還是那風格對立卻奇妙相容的氣息,似乎兩任主人竟然和平相處,甚至攜手並進。
身後突然傳來輕響,一雙細軟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睛,“私闖閨閣,該當何罪。”
聽著那帶笑的聲音,沈濯纓滿腹思慮突然間煙消雲散。
對她如何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心裡甚至連一點疑慮都不曾起,只有滿滿的喜悅——那丫頭沒有什麼出格的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就是她捅破了天,他都不覺得稀奇。
他伸手扯下那雙覆在眼上的手,順勢把身後人攬入懷裡,笑道,“此時此景,小生當然是來偷心的。”
柳嫣反而訝異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了這裡?我可是求了好久淑妃娘娘,她才答應幫我跟聖上求情,放我出宮的。我也是才到了半日,本想給你一個驚喜,不想每次都是你給我驚喜。”
沈濯纓但笑不語,他確實是沒有驚,卻是滿心歡喜,此時沒有什麼比她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身邊,更能撫慰他紛亂的心緒了。
“你就是最大的驚喜,無論你做什麼,我都很歡喜。嫣兒,你在這裡,真好。”他摟著她輕嘆。
柳嫣微微紅了臉,依然很不習慣那千年冰山秒變粘牙蜜糖的畫風突變。她輕拍著沈濯纓的手,試圖掙紮出來,邊戲謔道:“我如今算是見識了‘笑春風’這名頭,京城那些小姑娘哪經得起你這麼撩騷。”
沈濯纓失笑,剛想回她難道她不是那些小姑娘中的一個,突然腦中恍惚了一下。
當年與洛含煙確實經常如此調笑,只是自從洛含煙去後,這份閑情逸緻也隨著她葬進了棺材裡。曾幾何時,這情趣猶如春冰乍破,春芽競發,再次複活了“笑春風”這個名號?
這個姑娘,真是上天派來代替洛含煙,來拯救他的嗎?嘴角的笑更是柔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