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鷹堡的官道上徐徐走來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趕車的是個幹瘦老頭,車裡是一個清朗的公子和清秀的小廝。
天鷹堡奉了某位貴人的命,要燒造一套百桃獻壽瓷器,正在廣招頂級燒陶師父,景德燒造師“張先生”和他的侍從“柳兒”正是要去天鷹堡應聘的。
嶽清風一邊慢悠悠趕著車,一邊低聲道:“二位進到堡中,有事要傳可找我那徒兒喬闊。我只是個趕車的,是進不了堡裡的。還有陳州的府兵歸巡撫統管,若無異動,柯大人無權調遣。還請小心行事。另外,那個礙於那個燒造師的身份,二位的武藝最好隱藏一二。”
柳嫣嘬了下牙花子,在心裡道:好嘛,原來真成了孤膽英雄,深入虎xue了。
因著系統不久前才跳出來刷了下存在感,柳嫣一個沖動沒忍住,把它又揪出來吐槽:只是打個副本任務,要不要這麼拼啊。連組個隊都不行,給多幾個隊友你又不會死。
系統: 如此更能襯托出角色的英勇威武,突出主角的英雄形象。祝玩家早日完成任務。
柳嫣默默的把一口血咽回肚子裡,真是腦子抽了才去搭訕系統,純粹自己找不痛快。
就聽沈濯纓道:“無妨。若是有什麼進展,我會託喬兄弟帶信出來。請柯大人替我稟報熙王即可。”又把身上暗藏的短劍武器俱都解下,也示意柳嫣也解除了武器,留在了馬車上。
柳嫣在心裡繼續翻白眼:系統君,連裝備都要收走,你確定這也是為了突出主角形象?而不是為了專坑主角?
系統:這是為了體現主角智慧與勇氣並存,而非只會頭腦簡單的打打殺殺。
柳嫣: …………好吧,你最大,你說了算。又默默的嚥了一口血。
說話見已到了天鷹堡外,嶽清風把他們放下,就趕著車離開了。
這天鷹堡依山而建,在堡外還挖了一條護城河一般的壕溝,平時吊橋大門都是升起關閉。只有需要進出時才放下。
沈濯纓自懷中取出一個信封,放在拉索上掛著的竹籃裡。那信封是柯遠道幫沈濯纓準備的敲門磚,具體來路他沒提,只說有了它就等於給沈濯纓披了層頂級燒陶師的皮。至於內裡有幾分燒造師的能耐——就靠沈將軍自己了。
竹籃被拉上去後,很快吊橋放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迎了出來,拱手道:“原來是張先生到來,失敬失敬。在下天鷹堡管事蒙堰。請進。”
沈濯纓也不和他廢話,微微頷首,抬腳就走,把一派大師的高傲演了個十成十。柳嫣緊跟他身後,一邊欣賞著沈濯纓那清雅高傲的做派,一邊抽空走個神,想著這層頂級燒造師的皮到底能撐多久,等會兒會不會露餡?
然而就這麼一閃神的功夫,他們走到橋中央時,頭上箭矢呼嘯的聲音破空響起,一支長箭從側面牆頭沖著沈濯纓急射而來,角度刁鑽,恰恰是沈濯纓視野的盲角。而沈濯纓也似毫不知覺一般,依然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穩穩往前走。
柳嫣眼看著那箭尖就要紮進沈濯纓的身體,她感覺心跳都停了一拍,就要徒手去接那支箭。伸出手才堪堪想起嶽清風的囑咐,半途把手改道,搭在沈濯纓肩膀,把整個身體撲在了他身上,驚呼一聲:“先生小心!”
她正打算迎接那箭矢入肉的刺痛,就感到沈濯纓拉著她的手臂往前一撲,身子一沉摔倒在地,耳邊是噗的一聲利器刺入的聲音。她抬頭,那支箭還是紮在了沈濯纓的肩膀,鮮血瞬間就染紅了附近的衣裳。
柳嫣的眼睛瞬間就紅了,她扶著沈濯纓坐起,狠狠瞪著蒙堰,剛要發難,手上就被沈濯纓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剛好壓下了她就要出口的話語。
只見沈濯纓按著傷口站了起來,蒙堰已經趕忙過來,一邊陪著笑臉道:“真對不住,牆頭有一幫新招的幫眾在練射擊,不長眼的誤傷了張先生,誤傷誤傷。堡裡有上好的傷藥,咱們快進去包紮一下。”
沈濯纓冷笑一聲:“誤傷?若不是我這侍從捨命護住,我是不是就變成白死了?”
蒙堰擦了擦額頭莫須有的汗,賠笑道:“誤會誤會,還請先生先進去處理一下……”
沈濯纓冷眼看了他一眼,不在言語,由柳嫣扶著再次往堡內走去。他流血不少,又刻意洩了一身真氣的防護,看起來蒼白虛弱了不少,連腳步也是微微虛浮。柳嫣拿不準他是裝的還是真的傷得不輕,一顆心七上八下,只得小心翼翼的扶著他,眼眶忍不住再次紅了。
沈濯纓瞥眼看見,又微不可查的輕輕拍了拍的她扶著自己的手,柳嫣才稍稍放下心來。
果然那蒙堰把沈濯纓帶到堂上,立刻召來了堡裡的大夫給沈濯纓處理傷口,檢視沒傷到筋骨,又仔細包紮了,才帶他們下去休息。
待下人下去,柳嫣把門一關,就撲倒床前又上下檢視了沈濯纓一遍,確定他確實無恙,才舒了一口氣,抱怨道:“你瘋啦,箭射來也不知道躲。”
沈濯纓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嘴角掛著懶懶的笑意,“嫣兒還是太嫩了些,這麼沉不住氣,還不明白虛者實之,實者虛之的道理。倒是你這麼一鬧,差點壞了我的大計。”
“什麼事值得拿自己身體去設計?”柳嫣依然氣難平。
“若不這樣辦,莫非嫣兒真打算讓我去捏泥巴,你去做個燒火工?”沈濯纓依然笑眯眯。
柳嫣終於明白,原來還是為了身上這層大師的皮能撐的久一點。只是……
“你真的不會燒陶?”
“不會。”
“那待會兒還能怎麼裝?”
“做頂級燒造師,也不一定要會燒陶的。”沈濯纓依然氣定神閑。
柳嫣看著他一臉高深莫測樣,心裡嗤道:高人,難道你還能玩一把皇帝的新裝?
歇了半日,傍晚時分他們被請去中堂,品鑒幾件瓷器。
柳嫣藉口說先生需要換裝,把過來傳口信的下人擋在了門外,轉頭就對沈濯纓輕聲道,“我的先生,想好怎麼繼續裝了嗎?”
沈濯纓依然是篤定的神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嫣兒,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