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濯纓面無表情的看了他半晌，終於嘴唇動了一動。
“哎呀，早知道你為了柳柳這麼拼，我就要求你伺候我洗澡啦。”趙璟鈺對柳嫣擠了擠眼睛。
柳嫣睜大了眼睛，心裡狂吐槽，你們兩個人要搞基，怎麼又是拿我當賭注？
沈濯纓卻不理會柳嫣豐富的內心感受，和趙璟鈺的擠眉弄眼，走到院子中央，對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待柳嫣走到他身旁，他拿劍鞘，把方才趙璟鈺用的那招慢慢演示了一遍，再告訴她如何拆解:＂所有招式都有起勢根源，正如水之源，木之本。若想破招，最快的方法就是在起勢時截斷氣勢。放鬆身體，以全身面板去感受氣流的動向......＂
他站在柳嫣身後，右手握著她的手腕，帶動她的手比劃著，左手扶上她的腰，帶動她的身體運轉，感受著氣流的變換。
正說著，他突然看到柳嫣耳畔的面板慢慢的變成紅，粉嫩如三春桃花。他一愣，鼻尖聞到發鬢傳來的一縷幽香。他晃了晃神，腦中閃出他們二人在千礁灘時身體緊貼的曖昧姿勢，下、身突然有了感覺。
沈濯纓身子一僵，快速放開了柳嫣，轉而拿起劍鞘，用劍鞘頭指點著用力部位講解。雖然效果差了許多，但他能感覺柳嫣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餘光一瞥，卻看到趙璟鈺端著茶壺看著他們，眼中滿是戲謔的笑意。
“好了，你再去與他拆招。若是你還是輸了，今晚就是你給他打洗澡水！”沈濯纓冷冷丟下一句，退到一邊。
柳嫣學的很快，把他教的招式揣摩了一下，再跟趙璟鈺比試，果然破了他那一招。看著柳嫣在場上歡呼，沈濯纓有片刻的恍惚，恰巧柳嫣轉頭對他燦然一笑，那與洛含煙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竟慢慢與記憶中的人重疊。
沈濯纓猛然一驚，冷淡的一點頭，轉身進屋去了。
柳嫣困惑不已，不知自己這個笑容又哪裡惹著他了，她轉頭問趙璟鈺，“我贏了他怎麼不開心？是懊惱失去給你打洗澡水的機會？”
趙璟鈺哈哈大笑，“錯啦，也許是為錯過給你打水的機會而生氣。”才說完，一個杯子從沈濯纓的視窗飛出，在他腳邊摔了個粉碎，濺起的碎瓷片還在他手上劃出一道血痕。
日子就在柳嫣練習切磋，沈濯纓的偶爾指點，和趙璟鈺的插科打諢中又過了兩日。這日黃昏，吳順在店中盤賬，有夥計過來說沈公子請先生到後院說話。
吳順到沈濯纓房中，剛要跟他客氣著招呼，卻見沈濯纓眼神冷淡的掃了他一眼，“吳先生好手段，難怪留劍山莊的分號都開到狄戎的地盤上來了。”
吳順臉色一變：“不知沈公子何意？”
“留劍山莊向來因鑄劍藏劍而聞名，若是隻做些茶葉布帛生意，何須千裡迢迢到這敵境來？必是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公子說笑了，這個理由自然是這邊的利潤要比大雍境內高。”吳順微笑道。
“若是這些茶葉布匹中，還夾帶了些別的東西，自然利潤就更高了。”沈濯纓依然冷眼看著吳順，“莫說還是禁運品。”
吳順作色道，“公子若無證據可不能亂說，這樣的罪名莫說我擔不起，留劍山莊也擔不起的。”
沈濯纓懶得跟他廢話，直接遞給他一張紙。吳順開啟一看，上面畫了一匹帶翅膀的飛馬和一個留劍山莊的徽記。
吳順拿著那張紙，臉上似帶著面具，毫無表情的默了半晌，方抬頭道：“沈公子既然查到了飛馬幫，想必也知道留劍山莊雖是違規，還罪不至死。而且公子既然找我說事，想來要說的不是這件事吧？”
“痛快。這張紙是我的斥候探查到的，卻無法讓他們帶我們過關。他們走私的規矩，一不接官家的活，二不接無引薦的活。因此這條路，還得吳掌櫃你來引薦。”他抬手製止吳順開口，“你放心，若是我們平安出了滄州，關於留劍山莊與飛馬幫的一絲證據也不會留下。”
吳順思索片刻，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容我請示莊裡之後才能答複。三日後再回複沈公子。”
沈濯纓也不在意，任吳順退下去安排，他則走到窗前，看著院中二人在拆招。
柳嫣進步神速，如今已經能在趙璟鈺手下走五十招左右。趙璟鈺也學著他那日那般，在柳嫣身後握著她的手教她拆解劍招。
沈濯纓看著心頭一陣煩亂，要沖上去把他們分開，又生生頓住腳步。他不斷告訴自己，那人是柳大小姐，不是他心中的相府千金，卻還是止不住那一點點幻想——煙兒，你是不是以這樣的方式回來看我？
這樣的幻想早在柳嫣扮成洛含煙，誘惑他時，差點讓他意亂情迷開始，竟慢慢深入心裡，侵蝕著他對洛含煙的思念。但他實在弄不清楚，原本覺得完全不同的兩人，卻在與她相處越久後，越是分不清楚。不是因為容貌，卻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趙璟鈺在柳嫣耳邊說了什麼，她嫣然一笑，沈濯纓的下頜猛然繃緊。那笑容明麗燦爛如朝陽，這樣的笑容跟洛含煙完全不像，洛含煙的笑，從來如皎皎月光下的白蓮，恬靜寧然。他暗暗苦笑，莫不是對煙兒思念成心魔了嗎。
他把窗子關上，在案上取了紙筆，筆走龍蛇，竟是一闕《長相思》。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別離。低頭雙淚垂。
江水東，江水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無多時。 ”注）
寫罷擲筆，仰頭閉目，掩住了眼角的清淚。
本來以為已經漸淡的思念，如此一種猝不及防的姿態襲來。
煙兒， 我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