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家東廂房的一間屋子裡,於母靠著窗戶坐下,拉著女兒的手再三叮囑道:“老么是你弟弟,你可要把老么護好了,千萬別要讓人欺負了他。”
於氏翻了個白眼,有些煩躁的說道:“他都那麼大的人了,平白無故的誰會欺負他?您要是不放心待會兒回去的時候乾脆把他也帶走,反正現在作坊還沒有動工,他留在這裡也沒事兒幹。”
於母一聽,臉色就不大好看了:“老么過來是找師傅學手藝,又不是來幹苦力活兒的,難不成他就不能在這兒耍幾天?也不知道你這姐姐是咋當的,一點也不知道心疼弟弟。”
無故被指責於氏瞬間炸了,不自覺的拉高了聲音:“我咋不心疼老么了?我要是不心疼他,會答應幫他牽這線找師傅?您要是真為他好,就該讓他多吃些苦頭,不要總是慣著,您也不看看他被你們慣成啥樣了,連我這個當姐的都看不慣,您指望哪個姑娘瞎了眼能瞧上他?”
這番話全是於氏的心裡話,她不是第一次說,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說。她看不慣於有才這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更看不慣爹孃沒有限度的溺愛,但凡他們能稍稍管束一下,她覺得弟弟也不會蹉跎到如今這個年紀,還一事無成連媳婦兒也娶不上。
然而,就在她已經做好準備等待被於母訓斥時,出乎意料的是於母並未像往常一樣找種種站不穩腳跟的理由同她辯解,竟是低下了頭似乎不打算接這話。
於氏覺得十分奇怪,還以為母親這是轉性了,終於知道怎樣做才是真正對弟弟好。
可是就在這時,於母突然開口了,只是說出的話卻讓於氏火冒三丈:“丫頭,娘也不瞞你,這次急著把老么送來,是他在外面闖下了禍事,娘就讓他來你這裡避避,等風頭過去了再回去。”
“闖下了禍事?到我這兒避避?”於氏氣笑了,咬牙切齒的說道:“能讓您跟爹瞞著我,還自作主張的把人塞到我這兒來,這禍事闖的不小?”
於母訕訕的說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老么拿了別人一點東西,結果那東西讓他弄丟了還不上,那些人就不依不饒,非要老么在三天之內把東西還回來不然就要他好看……娘這也是沒有辦法才把提前把老么送到你這兒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么被那些惡人斷手斷腳啊!”
於氏哪裡是好糊弄的,要是拿的不是啥重要的東西,就算弄丟了賠償一筆銀子就能解決,人家沒有要銀子只想找到東西,可見那東西是有銀子也不能買到的,不然也不至於斷手斷腳這麼嚴重。
想到這裡,於氏氣急敗壞的說道:“以前老么就在村子裡闖下了不少禍事,我讓你們好好管教你們不聽,現在好了闖下大禍才知道害怕,早幹啥去了……”
於氏越說越氣,到最後直接下了逐客令:“你讓老么去別處避避,人家能找到咱們家那個山旮旯,也一定會找到我這裡來。”
“你、你這是在趕我們走?”於母驚呆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女兒,似乎不相信她的女兒當真如此無情,竟然連親弟弟的安危也不顧。
於氏一看於母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心裡突然有些難受,盯著於母的眼睛哽著嗓子說道:“這麼多年來,您跟爹眼裡就只有大哥和老么,只要是他們倆出了啥事,你們第一個想到就是讓我先頂上,以前也就算了好歹我是你們生養大的算是報答你們了,可是現在我都嫁到婆家十幾年了,還是三個孩子的孃親,我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婆家和孩子想想,你把老么這個大麻煩扔給我,就不怕給我還有我婆家招來麻煩?”
於氏到底還有點廉恥心,被於氏的一番話尋的滿臉通紅,卻還是不肯死心吶吶的說道:“咱們兩家隔著幾十里路,那些人應該不會找過來……”
“那要是找過來了呢?”不等於母說完,於氏就咄咄逼人的打斷了她的話:“要是找來了是不是就活該我倒黴,活該我婆家倒黴?要是真因為老么的緣故,讓婆家不好了別說婆家會不會怪罪我,就是我都不會放過自己。”
說到這裡,於氏有些疲憊的靠在牆上,對還想說什麼的於母說道:“您還是把老么送去別處,我會給老么一點銀子讓他在外面好過些,總之他一定不能留在這裡。”
於母糾結了一瞬見女兒的態度十分堅決,是真不會留下兒子,她糾結了一瞬最後勉為其難的說道:“那好,待會兒娘回去就把老么帶走,只是這銀子你得多準備一些,有多少就拿多少,要是不夠就找你公婆拿一些,總歸不能讓老么在外面受苦。”
其實於母也知道對兒子而言桑家並不十分安全,只是自家拿不出更多的銀錢讓兒子躲在外面避難,才不得不把人送到桑家來。
眼下見女兒肯給一筆銀子讓兒子躲到外面去,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
聽了於母的要求,於氏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諷刺:“我婆家還沒有分家,家裡的銀子都捏在婆婆手,您當我能攢下多少私房錢?您還讓我找我婆婆要,要是讓我婆婆知道您跟爹先前的打算,怕是得拿掃把把你們全攆出去,一個子兒也不讓我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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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告訴母親,婆家待她們兒媳婦很寬厚,兒媳婦自己賺的銀錢不用上交,每次賣完糧食還能分到一筆小小的花用,這些年下來,她已經攢下好幾兩銀子了。
“那、那要咋辦?”
木氏是啥脾氣,作為親家的於母還是有幾分瞭解的,這會兒一聽女兒這麼說,臉上就露出了幾分害怕來。只是她更加擔心小兒子沒有足夠的銀子花會吃大苦頭,頓時哭喪著臉說道:“沒有銀子,你弟弟在外面要咋過啊!”
“咋過?”於氏冷笑道:“街上那麼多的乞丐也沒見誰餓死凍死,要是銀子不夠讓他扮乞丐嚐嚐苦頭算了,這樣那些追東西的人一定不會發現他,也算一舉兩得了。”
於母聽完,想也不想的拒絕:“老么多愛乾淨的人,你讓他扮乞丐要飯,還不如讓他被那些惡人抓走。”
“那隨你,反正我拿不出多少銀錢,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於氏說完轉身就走出了房間,她怕她跟孃親再繼續說下去,不是被氣死就是忍不住暴起狠狠地揍罪魁禍首的弟弟一頓。
桑葉端著油碗從廚房裡出來,準備去堂屋的油罐裡去油,正好碰到於氏臉色不好的走了過來,不由得關心問道:“大嫂,你這是怎麼了?”
於氏同於家的不愉快沒有人同桑葉提過,因此她並不知情,只以為大嫂遇到了不能解決的麻煩事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