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傷了頭,精神不濟,在左丘玥房裡坐了約一刻鐘之後回到自己房間。喝了一碗藥,便再次睡下了。
再醒過來,已經是第二日中午。
這次醒過來跟昨天的感覺大不一樣,銀硃服侍她吃了一碗麵,然後告訴她,左丘玥中間醒過一回,已經從高熱轉為了低熱,梅行之說暫時脫離危險了。
“小郎君前面三日基本沒有休息,昨天夜裡相娘子說你已經醒了,勸他回去休息,他也不肯。然後相娘子找梅少主要了一副安神散,給小郎君吃了下去。”銀硃道,“梅少主說藥效有十二個時辰,今天晚上才能醒。”
“嗯。”十四微微點頭。
“林三昨夜又趕回來一次,問了娘子的情況,今日一早又趕回城裡了。七郎君受傷不算重,沒有傷到要害,已經送回家中修養了,梅少主最近幾日每天過去一次,替他檢視傷情。”
“巧娘受了驚嚇,梅少主給她開了安神的藥方。玉秋和玉商兩位小娘子也染了風寒,不過並不嚴重,近幾日已經調理好了。十六娘子從城中趕了回來,和書昌小郎君跟玉禾小娘子一併照顧七郎君他們,小郎君也吩咐了咱們家的人每日早中晚各過去一趟,娘子不用擔心。”
“村子裡有三人受傷頗重,分別是肖二郎、肖三郎和肖十一郎。另有六人受了輕傷,分別是肖大朗、肖四郎、肖五郎、肖十郎還有七郎君的兩位好友,一位是村中的錢大郎,另一位是巧娘娘家的堂兄田五郎。”
“由小郎君做主,這些人的醫治費用全部由咱們出,另外給重傷的三人每人送去五萬錢,輕傷的六人每人三萬錢做。後續是否還需要做其他的,小郎君說等娘子醒來再做定奪。”
“我昏睡的時候,阿硯把一切都處理的很好。”聽完銀硃的彙報之後,十四道。
“是。”銀硃這個是,帶著五分的恭敬和五分的自豪。
肖硯一個八歲的孩子,不僅在母親受傷之後侍奉床畔,而且挑起了家裡的大梁,臨危不亂,把每件事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換做其他人,不說八歲,就算是十八歲,也不一定有他的能力,又有他這樣的魄力。
“幫我把衣服和鞋拿過來。”十四道。
銀硃立刻取來外袍和鞋履,幫十四穿好之後,又注意到她一頭烏髮還散著。
欲幫十四束髮,卻被她阻止了:“不出門,不用麻煩了。”
她辦完事情之後還要回來躺著,現在束起來待會兒再解開太麻煩。
於是銀硃便取了一根髮帶,幫她把頭髮綁在了腦後。
十四穿了外衣又披了大氅,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銀硃跟在她身邊,繼續彙報剛才沒彙報完的事情:“長孫衍雙腿被廢,小郎君命人把他帶到了晾曬基地中,用藥吊著命,派了兩個人守在那裡。那天逃跑的那些人全部被追回,一起關押在基地裡。”
“小郎君說娘子自有考慮,所以等你醒來之後再處置他們。”
“我知道了。”十四道。
“還有齊當家、顧當家以及陳三陳當家聽聞了娘子受傷的訊息,這幾天已經上門探望多次。十六娘子也每天都會過來一趟,問候娘子的傷情。”
肖硯的房間就在十四隔壁,兩步路便到了。十四輕輕地推開房門,緩步踏入房中。
肖硯的房間裡放了很多東西,有堆滿了兩個架子的各種書籍、從各地收集來的新奇物件、他自己製作的覺得滿意的作品,一一陳列整齊,繁而不亂。
穿過外間來到裡間,肖硯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但是似乎做了什麼不好的夢,他眉頭微皺,嘴唇也輕輕抿著。
稚嫩的容顏,卻堆積著超出年齡的愁緒。
十四在床沿坐下,手指輕輕撫在他眉間,替他撫平促起的眉頭。而後指腹下滑,撫摸著他的小臉兒,心中湧上自責與心疼。
才八歲的孩子呀,就為了她,出手殺了人。
十四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一連做了半個月的噩夢,那半個月中,摸到槍手都會發抖。
而這個孩子不僅沒有做噩夢的時間,還要照顧受傷昏迷的她,替她處理所有事情,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十四忽然開始反思,自己這麼養肖硯,到底是對還是錯?
她養孩子是不是太過隨心所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