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林楚生昨夜在涼亭睡了一晚。今天一早就要和弟子們上主峰去向蕭無心辭行。林楚生站在最前頭,謙卑地對師尊躬身拱手。師尊面無表情地坐在上首,眼神都沒賞他一個。
林楚生心想,蕭無心這是還生氣著。他剛想張口說句話緩和氣氛,蕭無心就喊了另一個人:“慕深。”
站在林楚生斜後方的青年拱手出列,說:“弟子在。”兩個人聊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家常話。林楚生被晾在那裡,本來昨夜就睡眠不好,這下心裡更不舒服了。他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
蕭無心和慕深停下了話語,一起看向他。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屋子裡靜得針落可聞。慕深說:“師兄?”蕭無心也終於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要說什麼?”
林楚生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他只是維持著抱拳行禮的姿勢,生了根似的站在那兒。蕭無心眯起眼睛,說:“除了慕深和林楚生,其他人可以退下了。”弟子們都陸續離開。
屋內極安靜,氣氛像凝固了一樣。這時,林楚生跪下來說:“弟子知錯。”
蕭無心說:“知什麼錯?”
林楚生將自己在群英樓強迫袁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大師兄穿著潔白衣物,眉目正氣俊朗,面上隱隱有難堪之色——嘴上卻說的是□□言辭。
林楚生跪在下首,慕深就站在他面前。林楚生跪的是師尊,慕深卻恍惚生出一種對方跪在自己腳下的感覺。十分馴順謙卑。
但是慕深知道,這不過是假象罷了。他聽著林楚生面有難色地訴說受藥物影響的難處,心想真是個騙子,明明離了男人就不能活,還非要賴給藥物。慕深十二歲的時候就見過大師兄這般作態了,那雙修長健美的雙腿盤在陌生人的腰上,就像植物柔韌的根。
蕭無心說:“慕深,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慕深回神,斟酌著說:“師尊,大師兄既然已經認錯……”
蕭無心笑了:“你倒是護著你師兄——可他分明有隱瞞。”
林楚生猛地抬頭,膝行向前兩步。慕深看見林楚生幾乎要跪在自己的鞋子上了。可是大師兄看也不看他,好像他不存在一樣。
林楚生總是看不見他。他會看袁淵看蕭無心甚至看青樓的伶人。但是林楚生就是看不見他。林楚生對小師弟慕深和他一窗之隔毫不知情,在床榻間發出讓人血脈僨張的呻吟。每次林楚生揉他的頭輕飄飄地說喜歡他,慕深都會想這個男人的呻吟也是輕飄飄的,好像爽上天了。
慕深聽見自己說:“大師兄,確實有隱瞞。”
林楚生急急地說:“我沒有隱瞞一個字。我可以發誓,我已經……”
慕深說:“那袁淵為何突然要看劍,你前幾日為何又拿著殘破的佩劍找我?”
林楚生臉色一白。他終於把目光從蕭無心身上移到慕深這裡。慕深說:“佩劍如性命。師兄怎能故意損毀佩劍呢?”
林楚生喃喃說:“可是我用佩劍抵著他的脖子,他把劍上的花紋從頭摸到尾……他能認出來,我沒辦法了。”
慕深憐惜地看著他,欲言又止:“大師兄……”
蕭無心點點頭。林楚生閉了眼,蒼白著臉叩首認罰。有專門的侍從上前給林楚生戴束縛手腳,再用白布把他的眼睛蒙上。
蕭無心對慕深說:“吟風閣一行,楚生就由你看護了。”慕深拱手稱是。蕭無心又說:“你的大師兄有些小孩脾氣,要常常管束著。你如今是有自己的手段了……楚生交給你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