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紅初隱藏了自己的身份。
對此,林楚生隱隱有預感,但他不介意。天下之大,誰身上沒有幾個秘密?何況紅初生得那麼美麗嬌媚,叫本就食色性也的林楚生頗為沉溺。但即使在最濃情蜜意的時刻,林楚生也不認為這段關系會一直持續下去。
林楚生不是傻的,他能感受到美人骨子裡的惡劣暴虐。林楚生明白紅初的嬌蠻賣弄不過逢場作戲——這個男人最喜歡的不是撒嬌,而是用豔麗的嘴唇噬咬他。日日在林楚生枕邊相伴而眠的不是脆弱蝴蝶,而是危險毒蛇,隨時準備擇人而噬。對此,林楚生其實也不太介意,因為他自己也是表裡不一的人。林楚生挺能理解紅初:大家都有自己適應環境的保護色。
他知道紅初壓抑本性的隱忍,也能看懂對方眼中晦澀的神情。
作為天下第一劍座下最平庸的弟子,林楚生明白怎麼和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相處。揣著明白裝糊塗,這是林楚生的生存之道。他一直配合紅初的表演做一個體貼的枕邊人——群英樓的荷葉雞,風華閣的真絲綢緞,有時對方耍小性子非要吃集市的糖葫蘆……林楚生都給他送來。
林楚生對紅初有感情,也知道他不開心,所以對他予取予求。每次紅初軟磨硬泡他再來一次,林楚生到最後都無奈地袒露自己的柔軟之地。林楚生對他幾乎是憐惜的。
紅初為什麼這般偽裝林楚生並不知道,但他能對其中滋味感同身受。他們像是幽暗叢林裡兩只動物相遇,然後互相舔舐傷口。
林楚生自認對枕邊人問心無愧,也就不怕那條毒蛇傷害自己。但是,自從那日林楚生在被弄得過分後,他突然意識到野獸就是野獸,再寵愛也不能馴服軟化。
或許,這段關系確實到了結束的時候。
林楚生回到自己在仰止峰的居所睡了一天,睡得昏天黑地讓慕深都著急了,問大師兄是不是受了傷,又是被誰所傷。林楚假笑著敷衍過去。第二天,林楚生立刻去了小蓮樓。
林楚生和自己的床伴,向來都是好聚好散。
林楚生又換上那身華貴的服飾,戴了面具,像平時一樣走進小蓮樓。像往常一樣,他對一見到他臉上就笑出褶子的男老鴇說:“我來看看紅初。”
老鴇點頭哈腰,說:“公子,我們這裡還有柳綠、玉素、晴——”
林楚生皺眉:“我說,我來看紅初。”
男老鴇恭敬地說:“楚……紅初公子,今早已經贖身離開小蓮樓了。”
林楚生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昨夜那條毒蛇為什麼突然對他露出獠牙,為什麼要做出那副駭人情態。原來是根本沒有必要偽裝了。
原來紅初,已經決定離開他了。
林楚生思忖了一會兒,微笑著轉向老鴇,說:“你是他手下的人吧。”
那個年老的男人諂媚的笑僵在了臉上,隨後收斂了笑容但不發一言。林楚生見狀,便知道自己說對了。
年邁的男人深深行禮,說:“紅初公子有話留給您。”
這是林楚生沒想到的。他挑眉,說:“哦。什麼話。”
男老鴇鎮定地說:“不要□□。”
林楚生:“。。。”
林楚生笑了笑,對年邁的男人說:“幫我給他也帶句話吧……”
……
暖室內,男人斜倚在軟榻上烤火,白皙的手虛虛懸在火上。一個年邁老人在他前方跪下行禮。
老人說:“殿下,林公子那邊,諸事已畢。”
男人抬起手看自己的指甲,語氣有點幸災樂禍:“他一定氣得跳腳。”
老人說:“……林公子很鎮定。”
楚宏慢慢抬起眼:“哦?”
老人說:“他還讓老奴為殿下帶話。”
楚宏想起自己的惡劣言辭,再次露出惡作劇的微笑,說:“他怎麼說?”
老人說:“林公子說:天涯路遠,各自珍重。”
楚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楚宏眯起眼睛,說:“好,好好好……”
他那雙往日裡含情帶媚的狐貍眼此刻眯起來,顯得危險淩厲:“好一個’天涯路遠,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