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十二章 雪林多情
九七香港回歸後,部隊有了裁軍的計劃。因此,在這個年底,絕大部分想要複轉的軍人都如願以償地達成心願,不再象以往,只要不符合複轉條件一律不放,這年僅留下一批特殊需要留在部隊中的先進分子,其他人該放的都放。
有了這個新的政策,加之背後的力量,而且在複員名額制定前的政審中表達了極其不願留在部隊的想法,陸文虎的離開已是板上釘釘了。
在宣佈複員名額的前一天早上,連裡首先得到了複轉的名單,並偷偷地暗示給那些將要離開的人們,以早做離開的準備,而陸文虎不出所料的名列其中。
陸文虎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坐不住,躺不穩,甚至都影響到了尚在漫漫征程中跋步的我們。
榮歸故裡,回到親人身邊的嚮往,是每個隻身在外的大兵都難以抗拒的巨大誘惑!
那天吃過中飯,不知是誰的提議,方寶勝和李亞輝下來找我,說是要去鎮裡買點稀罕菜,晚上大家好好吃一頓。
明天,陸文虎將離開這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我覺得應該,而且這個提議很人性。於是,跟著他們去請了短假,一起去往那個邊塞小鎮。
天陰得很厲害。走在路上,迷茫地不敢去想任何事,心內多少有些堵。
對於陸文虎的複原,我還是看的很開的,並且看到他最終如願的開心樣子,亦是由衷為他高興。
如果問陸文虎目前最大的夢想是什麼,他肯定說:是複原。如果讓我替他回答的話,我說:是重新得到自由——
他是一個大自然中的精靈,野性充盈了整個天地,軍營中的紀律是禁箍靈魂的牢籠,束縛了他的靈性,使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窒息。若說選擇當兵是個錯誤,那麼一向不服輸的他卻沒有足夠的勇氣沖破囚籠,選擇逃離。而今天這樣的圓滿,不正是他最好的結局嗎?
他關的太久了,應該走出去,回到屬於他的天地!
我又算得了什麼?除了為他高興,我沒有一絲權利表現出我的不捨。那樣,只能是自取其辱,招人厭憎,而且根本挽回不了他必須走的事實,扭轉不了結局。
愛一個人,就給他自由!這是我看到的很震撼心靈的一本書裡的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走在路上,心裡是拒絕想這些事的,可還是忍不住要想。
“喬暉,你和班長天天晚上在被窩裡都幹啥呀,那麼大聲?”行走的路上閑聊時,李亞輝這樣問我。我知道這個問題可能困擾他很長一段時間了,但一直不敢問。現在陸文虎這只呲著牙的狼就要離開了,他不用再害怕什麼。
“你怎麼跟二b似地?”方寶勝拐了李亞輝一胳膊,拿眼狠狠瞪他,示意他不要再問。
或許在背後,他們中的一些人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可最終沒能得到確切的答案。
可我無法回答,更解釋不清。因為他們不能感受到兩個男人在做著人世間最神秘的愛時那份美好,更無法理解。
因此,我只能通紅著臉,低頭繼續走,任憑他們怎麼猜測。
怎麼想無所謂,我不在乎!
以後的路依舊漫長,也許坎坷,也許崎嶇,但是有了這份違背倫常世俗難容卻深深牽引我的感情,豐滿了我稚嫩的心,使我終於有了足夠的勇氣面對一切!
在方寶勝的暗示下,李亞輝沒再問什麼,三個人都各懷心事地默默走去。
買了很多平時部隊裡吃不到的菜,三個人再一起回營,一路上有說有笑,早已忘記了來時路上令人尷尬的小插曲。
在大半年的相處中,炊事班的這些人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感情的根基相當深厚,他們不會刻意刁難我,我也不會計較他們無心的傷害。
臨近晚飯時,天空忽然飄起了白雪,大朵大朵輕盈而下,紛紛揚揚。
在此之前曾落過兩次小雪,但都沒有停住,太陽一出來便即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據多年北方生活的經驗,我們一致認定,這才是今年冬天真真正正的第一場雪。而這場雪果然不負眾望,不出一刻便染白了世界,將大地裝裹得異常幹淨。
等連隊吃過晚飯,我們開始收拾魚菜,一切準備妥當,到了點名時間,只留了李亞輝在家開炒,我們下去參加點名。
點完名,大家鳥獸散,炊事班人都急不可待地往回跑,而這時的我,卻被陸文虎叫住,讓我跟他在後面慢慢走,可到了該拐上炊事班的時候,他卻把我領上了去往荒棄營地的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