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班長,四班長,通訊員都急急過來扶我,還沒等說什麼,只聽陸文虎嘴裡嘟囔了句:“你他媽x有病啊!”飛起一腳踹向大胖子。
這一腳踹的不是特重,但卻把大胖子踹翻在地,腦袋卡在床頭與桌腿之間,椅子擔在他的腿上,肥胖的身體四腳朝天,掙紮著,那樣子活像翻了殼的烏龜。
我被胖子杵了一拳,沒什麼大礙。經歷過幾個月的錘煉,雖說我還不是銅筋鐵骨,可也不是豆腐渣,拳頭還是捱得起的。
本來就憋屈的心裡更鬱悶了!
班長見陸文虎踹了大胖子,又見我沒什麼事,冷冷地看著兀自倒在地上口裡連連叫喚著“你踹我幹啥?”“你踹我幹啥?”的大胖子。
“胖子你給我記著,喬暉現在是我的兵,錯也好對也好,你打他就等於打我。不過今天我不跟你計較……”說到這,班長轉頭看了看陸文虎,說:“……喬暉一天是我的兵,永遠都是我的兵,就是以後到了炊事班,如果有人象今天一樣對他,不管是誰,別怪我翻臉無情!”
班長面色陰沉,話說的斬釘截鐵氣勢逼人,鎮住了在場所有的人。說完話,班長拉著我開門走了。
回班後,熄燈號已經吹響了好一會,班長拿出手電檢查我的胸前,確認沒什麼傷後,班長有些激動:“喬暉,你給我記住,人不管在哪,做什麼,長得美也好醜也好,當官也好要飯也好,值得別人尊重的並不是地位和榮耀,而是一個人鐵錚錚的脊樑,鐵錚錚的骨氣!”
班長的聲音有點大,但睡著和沒睡著的人都沒有吭聲。
黑暗中,望著班長毅然轉身的矮小背影,我的眼裡滴下了兩滴不知何種滋味的淚水。
“明天去炊事班吧。睡覺!”班長回到床上坐下後,又說了這句。
事到如今,我也知道無可挽回,心中無奈,無助,亦無力,萬念俱灰。
躺在被窩裡,久久難以入睡,當兵以來的點點滴滴,一幕一幕如潮水般翻湧。
堅持的夢想瞬間破滅,明天的路上將不再有信念支撐,我能走到哪裡?
趙凱幾天後就會離開這裡,為了夢想與我背道而馳,把我一個人仍在這冰冷的荒野上,哭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
也不知道,趙凱的行裝收拾好了沒有,回家前,洗衣服時發現他作訓服褲子撕開了一個口子,一定也沒人給他縫吧?到了那邊,他還是會象以往一樣,把髒衣服偷偷塞在枕頭包裡不知道洗嗎?
陸文虎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專門盯住我不放?他是為了報複他準備砍人的時候我抱住了他?還是生氣我拒絕了去他老鄉的部門,傷害了他的好意?
當一回兵,還沒真正感受到兵的滋味兒,卻要悲慘的淪為一個“做飯的”!這太可笑了!我將以何種臉面告慰奶奶的在天之靈?
奶奶……
黑暗!明晨的太陽出來後,我爬上能爬上去的高度,能否看到未來的一點光亮嗎?
黑暗!現實的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心裡一片漆黑……
門,被悄悄的推開,一個黑影走進來,站在床前凝視我良久,就那麼看著。
我知道這個人是準備去換崗的趙凱,但我沒說話也沒動,閉著眼,任淚水從眼角輕輕滑落。
趙凱一定知道了我下炊事班的訊息。可他能有什麼辦法?同為新兵,沒有任何能力主宰和扭轉什麼,我們有的,除了接受,便是忍受和承受。
明天,我將告別熱愛的訓練生活,去炊事班了!我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生怕忘記了。
在這個事實面前,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