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懷鶴點頭,伸手想為她解開法器。
她抬起手,制止了於懷鶴的動作,說話的速度而長久的沉默而變得緩慢:“不必。”
又道:“它與周圍每一個陣法師相連,一旦斷裂,那些人會立刻找過來。”
於懷鶴松開了禁制,偏頭對歸雪間介紹道:“這是我母親的至交好友,一空山人莊言笙。”
歸雪間也輕聲道:“莊姨,我是歸雪間。”
莊言笙看著歸雪間的臉,愣了好一會兒,語調有些歡喜:“你是明玉的孩子?”
歸雪間“嗯”了一聲:“您也認識我的母親嗎?”
莊言笙道:“不僅認識,還是好友。”
歸雪間拿出補充靈力的丹藥,遞給了莊言笙,又問:“那您,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似乎還與於行竹之死有關。
到底是修為不俗的修士,吃了幾枚丹藥後,莊言笙的精神大為好轉,看著兩個後輩道:“這就不得不從三十年前開始說起了。”
三十年前,歸元門門生凋敝,只剩下最後三人了。
於行竹和歸明玉的師父因年輕時受過的傷而重病纏身,幾近隕落。白家在東洲是一等一的大家族,能提供為她們師父續命的丹藥,條件是交出歸元門的秘籍。
歸元門窮得叮當響,別的東西也拿不出來,這樣的條件倒也合理。
師姐妹二人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白家卻道:“世人皆知,歸元門的秘籍必須是靈府有天賦之人才可修行。我們空得了秘籍,族中卻沒有可修行之人,豈不是賠本買賣?”
原來,他們還打算為族長的兒子娶一位歸元門的妻子,這樣生下來的孩子,會繼承白家的血脈和靈府的天賦,才能抵得上這枚珍貴丹藥的價值。
當年於行竹在東洲已經小有聲望,修行在同輩中一騎絕塵,歸明玉性情安靜,多留守師門。
白家選中了歸明玉。
不久後,歸明玉嫁入白家。
莊言笙語氣有些複雜,她感嘆道:“一切都因此改變。”
此後十年,除了於行竹登門拜訪,歸明玉鮮少與師門聯系。直至她懷上歸雪間時,因之前已有數次流産,她的情緒又極差,白家不得已同意了她的要求,應允歸明玉腹中的孩子與誕生不久的於懷鶴定下婚約。
歸明玉在信中說,她不知道白家隱藏了什麼秘密,但這一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的身體越發虛弱,無能無力,只能求助於行竹,待日後於行竹還能以親家的身份照看自己的孩子。
莊言笙抬起手,落在歸雪間的長發上,她的眼神很溫柔,像是在懷念那段消逝的過往,她和那對師姐們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她說:“行竹去看過你。白家說你體弱多病,將你放置在靈山之中修養,對你似乎很好。她無法強行將你帶走,只好暗自調查白家的事。”
歸雪間咬了下唇,他完全不知道這些。
在那些獨自一人的時間裡,他的母親,外面的長輩也一直在關心自己,保護著自己。
但當時的白家對她們而言是龐然大物,歸明玉逃脫不了這個為她量身定製的陷阱,於行竹也不能放下年老的師父和幼小的於懷鶴。
於行竹一直外出歷練,提高修為,從來沒有忘記白家的事。堅持不懈的努力下,一個偶然的機會,她發現白家和遠在萬裡之外的庸城有聯系,卻從未在明面上表現出來。
這很古怪。以白家的作風,若是與這樣聞名九洲的仙城有關聯,怎麼可能不招搖顯擺出來?
莊言笙又笑了,她瘦得形容枯槁,眼睛卻還是亮著的: “你母親說:‘言笙,我又要做這一件危險的事了,你要不要來陪我一起’,我就和她一起來了庸城。”
或許是知道最後的結果,聽到這裡時,歸雪間的心中一痛,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握住了於懷鶴的手。
“庸城城主是一個可怕的人物……我們只露了一點痕跡,就被他抓住了。”對晚輩的溫和慈善全都消失,莊言笙的話語裡只有刻骨的恨意,“他殺了行竹。我本來也該死的,因為在闖入不碌宮時顯露出陣法上的能力,被關押在了這裡,被迫為他們繪制陣法。”
歸雪間的呼吸一滯,胸口湧出劇烈的、難以忍受的疼痛。
竟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