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可怕之處在於,只要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他就會順藤摸瓜,追根究底,抓住所有事實。
只要於懷鶴真的想。
所以現在,歸雪間說過的謊,騙過的話,都被一點一點剝離得幹幹淨淨。
在這個人的眼裡,自己好像沒有秘密。
明明於懷鶴什麼也沒做,只是將他隱瞞的事情一件一件說出來,歸雪間卻好像承受不了,心髒顫了顫。
但於懷鶴並不是為了傷害自己,歸雪間很確信這一點。
好一會兒,歸雪間說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他慢吞吞地問:“你一直都知道嗎?”
於懷鶴說:“不是。有些事知道,有些事沒有。”
頓了頓,又道:“隱約猜到過。”
“白家與魔族有關,而你在修行一道上很有天賦,擅長融會貫通。我以為你會一些魔族的法術,用於自保。”
歸雪間想,好像也是。在自己面前,於懷鶴好像總是很容易忽略一些事。但不是於懷鶴不夠敏銳,而是他察覺到自己不想說,所以不會深究,願意被自己欺騙。
歸雪間抬起手,感覺到光滑的玉墜在自己的手腕間滑動,他有些遲疑,應該要遠離於懷鶴,或者兩人之間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讓這場談話,這次坦白更正式一點。
但這場審訊本身就是含混的,不清不楚的,不是為了追究歸雪間是魔修或者魔族的罪責,也不是於懷鶴要討回自己被欺騙的代價。
但歸雪間還是扯住了於懷鶴的袖子,他說:“對不起。”
對待歸雪間道歉,於懷鶴有點漫不經心,他說:“不用道歉。我不在意。”
下一句是:“我要知道緣由。”
是魔修還是魔族,對於懷鶴而言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歸雪間有點失神地凝視著微微搖曳著的燭火,又歪著腦袋,整張臉都被於懷鶴的手掌托住。
在於懷鶴的掌心中,歸雪間感覺到安全,他想了想,沒有再隱瞞下去,將本應該知道的事說了出來,嗓音很低,不太願意提起那段往事。
歸雪間說:“我從小就被囚禁起來,沒有出去過。你帶著我逃出來,我才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白家對我的身體做過什麼,當時不知道原因。”
於懷鶴看著他:“疼麼?”
歸雪間反應了一下,慢慢道:“很久了。我當時還是個小孩子,都記不清了。”
不知道於懷鶴信還是沒信,他又問:“真的麼?”
歸雪間的心像是被人攥了一下,有點疼,又有點麻:“我只記得很害怕。”
然後,於懷鶴靠得很近了,他的氣息好像能驅散歸雪間的害怕。
在之前的十七年裡,歸雪間承受的不僅僅只是剔除仙骨,準確說剔除仙骨只是白家所做的事情中的一個步驟。
至於其他的,歸雪間也無從得知。
歸雪間說:“出來後,我開啟白存海的儲物戒指,碰到一個魔器時,那東西消失了。”
他回憶當時發生的事,記起自己有多緊張,也記起自己拿出裡面的靈石,要送給過分貧窮的龍傲天——那些是值得開心的事。
“我能吞掉接觸到的魔器,那些東西會存在在我的靈府中,可以用靈力再次凝聚。”
“我的靈府記憶體有足夠渡劫的靈力。”
這樣的能力,簡直可以說是駭人聽聞了,無論是修仙界還是魔界,得知這個訊息後,大概都不會放過歸雪間。
歸雪間什麼也沒想,呆呆地看著於懷鶴。
但短暫的沉默後,於懷鶴問:“你的靈府是什麼樣的?”
意料之外的問題,歸雪間呆了一下:“雪。全都是雪。”
於懷鶴勾唇笑了笑,他的手指壓著歸雪間雪白的臉頰,兩人之間的膚色對比很明顯,他說:“和你一樣。”
歸雪間也笑了,眼眸中有細碎的光亮,就像也下了一場細細密密的小雪。
於懷鶴問:“七殺藤呢?”
果然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