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嘗試新的地貌,看棋子在自己手中變幻不同的模樣,倒不是上癮,就是當遊戲玩。
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於懷鶴沒有拿出真實水平,但歸雪間沒有戳穿,因為於懷鶴似乎也從和自己下棋中得到樂趣。
至於是什麼樂趣,歸雪間沒想明白。於懷鶴的下棋水平遠盛棋社的各位棋手,偶爾有人非要挑戰,於懷鶴總是用很短時間殺的對方丟盔棄甲,這種碾壓的樂趣,他似乎不大喜歡,答應的次數不多。
還有一件事,歸雪間有些在意。
大約因為自己和於懷鶴都是師姐找來的,且於懷鶴的棋藝高超,師姐總是很關注他們。
但幾次看下來,師姐似乎很是疑惑,用狐疑的眼神審視他們兩個。
歸雪間又一次感覺到身後的視線,落下棋子,偷偷小聲說:“我們下次趁師姐不在來吧。”
於懷鶴似乎沒有察覺,瞥了他一眼,問:“怎麼了?”
兩人之間隔著棋盤,實在是有點遠,而修仙之人都耳聰目明,歸雪間生怕被人聽到,探出身,湊過去,用氣音說:“……師姐的眼神有點可怕。”
於懷鶴不在意地“哦”了一聲,伸手撈起歸雪間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很瘦,力氣不足,這樣的姿勢,總覺得下一瞬就要跌入雲霧繚繞的棋盤之上。
歸雪間慢慢回到原來的位置。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師姐的眼神更可怕了。
時至七月,正是盛暑,紫微書院處於群山之上,樹蔭濃密,不是太熱。
下完棋,歸雪間被於懷鶴送去上課。
下棋是好玩,但陣法也很有意思。
自從上次破陣後,歸雪間開始真正構建陣法,很有些入迷。
花先生對歸雪間較為寬容,他想要嘗試布陣,無論想法多麼離奇,看起來都不可行,也都任由他折騰。
但歸雪間有自知之明,自己布陣又不是有什麼用處,只是試試,不好浪費花先生珍藏的材料,太過浪費。花先生覺得也對,索性把歸雪間要的東西和上課用的材料都寫在條子上,讓他去百物所拿。
歸雪間拿著條子,去百物所取東西,聽到裡面的聲響,腳步一頓。
此時沒人,師兄師姐沒活可幹,正在聊天。
師姐道:“對了,趙峰主說花先生有想教的學生。”
師兄很驚訝:“也是一樁好事,以後花先生不用再招收學生了。你還記不記得前年,入學測試那會兒,竟有七八個師弟師妹被困在他的陣法裡出不來,也是造孽。”
師姐說:“你前些時候閉關去了,所以不知情,花先生沒收成,那人已經拜了別的先生。峰主問了花先生,說可以幫他說合,花先生死活不肯說,非要去教書。看來想收的徒弟就在靜心齋裡。”
“峰主笑了半天,說終於找到花先生的剋星。”
師兄很是幸災樂禍:“哈哈,天道有眼了!不知道是哪個師弟還是師妹,竟有這般本事,也能折磨到花秉秋這老頭。”
歸雪間:“……”
師兄,你對花先生的怨念就這麼深嗎?
師姐說:“想必這人的天賦十分出眾。這麼些年來,雖礙於惡名,但花先生修為深不可測,又是世上少有的陣法大師,毛遂自薦者數不勝數,卻都不夠格。”
師兄又說:“而現在花秉秋有了想收的徒弟卻收不到,活該被折磨。就是可憐靜心齋的師弟師妹了,又要被花秉秋折磨了。”
這個不知名姓的後輩,竟已成為書院的傳說。
歸雪間只覺得外面傳的謠言也太誇張了。
花先生的初衷可能的確是來教自己的,但這一次,他找到了合適的教書方法,同窗們雖然有點被折磨,但也學到了東西,所以不願意轉去別的先生那裡。
而自己……自己更沒有折磨花先生了,歸雪間認為自己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學生。
待師兄師姐聊到別的事,歸雪間才走進去,他想當一個透明人,沉默無言地拿到自己要的東西。
師姐一看單子,有點驚訝:“你幫花先生拿東西?”
師兄也來了興致,他問:“師弟,你有沒有覺得,花先生對哪個學生很特別?”
可能是歸雪間一看就很柔弱,不像那種能拒絕得了花先生的樣子,師兄沒有意識到想找的人就是眼前這個。
作為師兄師姐們口中折磨花先生的師弟,歸雪間裝作很茫然:“我不知道。”
沒問出什麼所以然來,師兄師姐大失所望,呼叫法術,找齊單子上的東西,交給歸雪間。